霓裳,幼时见她俏皮可爱,长大后据说知书达礼,霓裳曾经说过最讨厌病秧子了,自己是病秧子,霓裳定不会喜欢自己的。只要不喜欢,那么霓裳就不会受伤了。
唯一有些对不起她的,便是浪费了她大好的年华,耽搁了她的青春。
或许等过几年,自己看够了茗儿,感受够了她,再让她离开,也给霓裳找个好夫家吧。
朝堂中势力盘根错节,但是易家是皇后的娘家,当然若是跟太子联姻,亲上加亲,相信舅舅也是乐见其成的。
书房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了,殷澈跟易陌的目光一滞,同时转向了茗儿,想要从她表情上探出什么端倪,但是显然,并没有这么容易,茗儿藏得很深,她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掩藏起来了。
殷澈有些挫败,这样的她,又回到了先前,或许比先前更退一步,她将她整个人都缩回了一个保护壳中。
易陌眼神闪了一闪,她刚才在那里听了多久?她是否听到了不少?
“殿下,我去给你熬药。”
茗儿垂睑,声音煞是平静。
一袭烟色长裙,就这样消失在殷澈跟易陌的视线中,两人都甚至觉察到了那个远去身影,无形中流露出来的浓浓落寞。
“对不起。”
易陌歉然地道,他没有考虑周到,也没想到茗儿醒来得这么早。
“你应该去向茗儿道歉。”
殷澈一愣,眸内一沉,颇有点心神不宁。
“殷澈,你非要这样说话吗?”
易陌冷哼,眼神有些不屑。
“那你说孤该怎样?孤根本无法爱,也不能爱,孤不能那么自私,让她后半辈子都沉在思念中。或许连思念都没有了,孤给她吃了噬心丸,那药的反噬心能力很强,若是孤真的死了,她或许也无法存活。”
殷澈的神情淡漠疏离到了极致,忽而就不受控制的勾起一抹微凉的弧度,他的眸中骤现清明,语气几乎是有些失控。
易陌心里微微的一惊,心底沉锐的疼痛几乎让他站不稳身子,他的声音沙哑,眸光晦涩不明,“你----你竟然让她服了噬心丸,殷澈,你好狠的心。”
易陌微微恍惚,他终于明白了那一月圆之夜,她为何痛到晕了过去。
心揪得很紧,疼痛霎时蔓延四肢百骸,仿若回到了那一夜,一切景象,历历在目。
殷澈缄默,此时,恰巧茗儿推门而进,手中端的是一碗热腾腾的汤药。
殷澈在易陌的帮忙下,在身后塞了个狐皮软枕,撑起了半个身子。
茗儿吹凉汤药,一勺一勺喂他,动作都是下意识的,极其自然。
易陌微怔,退回至书房,坐在案牍前努力批着奏折,朱笔大力到墨迹浸透了纸张。
瓷碗见底,茗儿掏出一块绣帕,给殷澈擦了擦留有药汁的唇角。
他苍白的脸色中隐约透露出些许疲惫,黑眸却炯炯有神地凝视着自己,仿若要看到她骨子里去。
茗儿心里忽然有些别样情绪,淡淡的,未及捉摸。
但她却装作并未觉察,微笑得体地道:“殿下累了,还是先睡一觉,补充力。”
殷澈阴沉着一张俊脸,深深地望着她答道,“好。”
有些郁结,他躺下的动作大了点,不小心牵动了后背还未愈合的伤口,闷哼了一声。
茗儿眼眸迷蒙,忘记了去扶他一把,站了一小会儿,发现殷澈已经躺好了,她谦恭地告退。
忽略殷澈目光带来的异样,茗儿回到书房,书房内,易陌坐在案牍前,看到自己进来了,有些惊愕。
茗儿只拿眼睛瞧着,并不言语。
易陌最终还是打破了寂静,面沉似水,眼神深幽,拂袖而起,“过来。”
茗儿有些诧异,但知道此刻实在不是询问的时候,她走了过去。
及至跟前,易陌从怀中案牍的角落下抽出一幅卷好的画卷,递给她。
画卷微微发黄,估计是有人经常碰触,茗儿心中激狂,她有些不敢窒息地睨了易陌一眼,又将视线调回到眼前。
她的手指,忍不住颤动起来,眼眸被薄雾遮蔽,一时百味杂陈,满肚子的话不知如何出口。
易陌望着她,有些担忧。
半晌,茗儿才压下心中的悸动,打开了画卷,肖像图----果真是母亲的肖像图,跟御史府母亲故居那堵墙壁上极为相似,但是这一副,却让人更加有感觉。
茗儿脑海中灵光乍现,对了,就是灵气,这眼前这一副肖像图,多了灵气。
母亲在图中似乎就要活生生跳出来,那双跟自己肖似的水眸,双目熠熠,仿若真切地注视着她,有着千言万语要跟她诉说。
若不是亲眼所见,亲眼对比,茗儿相信世人不会分辨出这肖像图的真伪来。
片刻,茗儿从肖像图中收回视线,抬眸望向易陌,绽开一抹真诚的笑容,“我不知道如何感谢你。”
御书房的密道,机关重重,自己就是一步之差,就犯了致命的错误,若没有他进来寻觅,自己跟殷澈或许已经见不到天日了。
那日,自己清醒地意识到他并没回去,只是快速地将自己跟殷澈营救出来,当然此中辛苦,颇为辛酸。
后来,莫非他又再次不畏艰险地闯入吗?不然,手中这副真正的肖像图,不可能落到自己手中。
万一被魏皇发现了,易陌他难逃追究,他为什么独独对自己这么好?
魔魅如他,不会是一个居心不良的男人。
易陌眸子幽深若海,某种情绪在无形中的寂静中隐隐流动。
“你这般竭心尽力,究竟是为了什么?”
茗儿小心卷好画卷,眉头深锁。
茗儿娇颜上掠过的疑惑,让易陌唇角牵动了下,坦然迎着她的审视,心中却莫名泛起了苦涩。
沉吟半晌,易陌才目光灼灼地道,“我只想对我认为值得好的人。”
茗儿心思恍惚,微微怅然,这句话好熟悉,他先前说过,在东宫寝殿通往御史府母亲居所那条暗道中曾经说过。
他此刻再次重复,心意,不言而喻。
“茗儿无法报答,所以请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了。”
茗儿莲步轻移,走到书房的碧纱窗前,她的声音很低,很到几乎无力。
“你不必放在心上,我说过我只想对我认为值得好的人,我不需要回报,我的付出,你回应不回应,都顺从你的心意即可。”
易陌自嘲地一笑,他自然知道自己的这份情意,想要得到她的回应是奢望,除非她放弃殷澈,放弃她无意之中爱上的那个人。
“你为什么喜欢我?”
茗儿神情茫然,看着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
“喜欢就是喜欢,没有道理可言,我一直相信自己的感觉。”
他喜欢她,当然对她所有的一切,都喜欢,她淡定的性子,她那双美丽的眼睛,连她担忧殷澈时的神情,都让他喜欢,迫切喜欢那个受她照顾的人,是自己。
倏然,茗儿发现喉咙干涩,失去了所有反驳的言辞。
易陌他说的很对,喜欢就是喜欢,就如自己,不知不觉中就喜欢上了殷澈,这个过程,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等到察觉时,发现为时已晚,没有阻止的力量了。
易陌的双眸暗了一暗,她半晌没有出声,让他不由沮丧起来,他头一次觉得,感情不碰则已,一碰惊人,患得患失,实在是一种凌迟。
以前,他觉得自己的情绪总埋在最深沉之处,遇上了她,她总是能够时刻搅乱自己的心绪。
“其实,我本不想交付你此画,那日听闻魂梦之可怕,但是我不希望目睹塌方的危险再次发生。”
他的矛盾,他无法说出口,只能在心底自言自语。他知道她虽然外表柔弱,但是她骨子里比任何人都要来得倔强,她坚持起来,近乎顽固。
虽然只有短暂的几次接触,但是他就是看出她是这样的一个人,她就是这般的独一无二。
“我能够叫你一声哥哥吗?”
她要的感情,从来都是一对一的,既然此刻还不起,她便不给予。
闻言,易陌身子已僵,心微微揪起,但是他身为世家子弟、皇亲国戚,自然是风度良好,唯一泄露他情绪浮躁的便是声音中的一抹沙哑,“若是你喜欢,我自然是欢喜的。”
若是她喜欢,为兄便为兄吧,只要能够守在她身边,保护她不受伤害,皆可。
“茗儿,你累了就去睡会儿吧。”
易陌此刻一点也不想说话,他需要好好静一静,虽然茗儿叫自己哥哥,但是一时将她当作妹妹,他是绝对做不到的,隐藏起对她的情意,也需要一段时间过渡吧。
茗儿本想拒绝,但刚目睹了母亲的肖像,那双灵动的双眸时不时在脑海中浮现,仿若触动了她灵魂深处的一根弦,让她心悸不已,她乖巧地点头,默默回到软榻,准备睡一觉,看看这肖像图到底能否激发魂梦。
明明睡醒不久,她却又很快步入了梦想,眉宇懈怠,浑身都放松到了极致。
梦中,白狐迎面跑来,自己竟然也成了一只更小的白狐,依偎地扑向那只迎面奔来的白狐怀中,啃噬**,传达热情。
“我的女儿。”
恍然间,幻化成小白狐的自己听到了耳边那声低低的呜咽,同时她也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带点喜极而泣的味道,“娘亲。”
在梦中,白狐告诉了茗儿她们狐族都是乾国贵族,白梅也就是白狐,她对狐族了解并不全面,靠的是她母亲遗留下来的手札。
主要是她得知自己是狐族中人时,已经为时已晚,也就是茗儿的外祖母本来是想要隐瞒,殊不知还是被有心之人察觉了,恶意给予警告。
茗儿暗猜,那警告她听夏国皇宫照顾自己的老宫女提及,也听殷洛提及,八成就是原来的魏国皇后,现在的魏国太后吧。
外祖母是狐族圣女,原来是真的,狐族圣女世代相传,也是真的。
外祖母当年因为报恩私自离开狐族,用破气封住了天生的狐气,以致狐族中人无法用灵异查到外祖母的踪迹,也使得她能够在白王身边呆了那么久时间。百度一下“步步为营之凤倾天下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