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是被墨泼过一般沉重。
原本灯火齐明的城也似轻纱笼罩,四处摇摇曳曳着一种压抑的氛围。
欧阳莱颓唐地拖着行李箱出了医院。
行李箱的四个轮子摩擦着地面发出突兀的响声。
周身之外的静谧瞬间被打败。
不远处小花坛旁停着两辆救护车,救护车旁有个人穿着米色的薄衫站在那里。
他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唤道:“欧阳莱。”
欧阳莱定住脚步,站在半坡上,看着不远处的人,细细在脑海里思索了半晌。
他的名字,应该叫王林。
想起了王林的名字,避免不了想起了那个浪漫到极致的夜晚。
乔木第一次带她去古堡一般地地方用晚餐。
记得走过那条石子小路时,乔木一直偷偷拉着她的手。
还记得乔木刻意让餐厅准备了一直刻有“欧阳莱”字样的银勺,他当时温温地笑着说:“只有你有。”
只是记得这么多有什么用!
只有我有又有什么用!
没了你,还要这些回忆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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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莱后来统计过,在乔木离开的日子里,她一天至多哭过37次。
喝水会哭,吃饭会哭,散步会哭,穿衣服会哭,上厕所会哭,上班会哭,喝咖啡会哭,写文稿也会哭.........
仿佛整个人生必须要做的每件事都抛不开乔木的影子。
无论干什么都能想到他,听到他,怀念到他......
那滋味,就像是重症抑郁症患者,生不能生,死不能死,时时都想着让意外带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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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莱。”
那声音再次撞击欧阳莱的脑海,只有乔木会叫她“小莱”。
欧阳莱倏地抬起泪眼,拖着行李箱朝王林疾行而去。
她睁着眼睛:“你有话跟我说对不对?”
王林的脸色犹如被浸泡在福尔马林里一般青白。
他的两瓣唇格外的干,似乎有多少个小时不曾进水。
他的表情既悲伤又自责,他很艰难地开口,说道:“我有话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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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行西移,星光被厚重的云遮掩。
欧阳莱坐在了王林的实验室里面,看着王林捏着一瓶啤酒艰难地哭着。
一个比乔木还要略壮一些的科学家,正情不自禁地抖落着肩膀悲泣着,任谁都会觉得心酸。
他不停地在说:“我有责任.....我有责任......”
欧阳莱此时已经敛了泪水,怔怔地看着他。
王林单手捂着额头,整张脸都憋的通红:“我就知道会有后遗症!昨天晚上,那只做实验的山羊在后院暴毙了,我就立刻给乔木打电话了!可不管我怎么打,他都不接!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欧阳莱从浑浊的嗓音里抓住一些关键词,哀伤过后的理智让她的问话显得激进又冰冷:“什么山羊?什么叫后遗症?乔木的死跟这些相关?”
王林却在这时停止了啜泣,他哀哀地抬起眼,打量着欧阳莱:“如果说乔木的死我有责任,那你,应该就是他命中逃不过去的劫难.......”
欧阳莱的心头一痛:“什么意思?”
王林静了片刻,干脆抹了一把脸颊的泪,骂骂咧咧着自言自语:“凭什么不让我说!有什么好瞒着的!现在好了,现在好了,竹篮打水一场空,连命都搭上了!”
欧阳莱心脏揪着疼,满心的疑惑,愈发急切:“到底怎么了?”
王林瞅了他一眼,右手却重重地拍向了操作台的一个红色按键。
骤然,实验室里间的灯光忽然亮起,玻璃墙里一个灰黑色的巨型胶囊仪器被灯管照的通透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