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看到一辆马车迎面而来的时候,高媛第一反应是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可有什么破绽。充当幌子的篮子还挎在胳膊上,只要把棉絮弄出来就是。伐北被自己抱着,身上裹着棉被。这棉被虽说只是用麦草填的,保暖性能有限,可对于现在这个季节,勉强还是够的。伐北被她抱着,身上再裹着被子,一双小手热乎乎的,一双眼睛从棉被里露出来,骨碌碌转着正四处乱瞧。去的时候看了一路竟没看够,回来的路上接着看。
很好,没有多少需要重新处理的。大老远隔着,别人也看不出来她篮子里多了样东西。高媛心下大定,抱着孩子继续前行,嘴里还不断地跟他说着话,顺着他看到的东西告诉他这是山,那是草。伐北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跟着她学,嘴里含含糊糊的,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马车上的人正是从时家村出来寻人的,柴三伯和柴公都在车上,还有时家的几个下人,都是村里佃户家的后生,常年给时家打长工的。村里的事情不能不管,便被管事派了出来跟着寻人。
大路上空空荡荡,视野宽阔,老远就看到了抱着孩子的高媛。赶车的人第一个注意到她,便扬声问道:“柴五叔,前面那人是你家儿媳妇不?”
从祖辈算起,柴公在家排行第五,和柴三伯是一个顺序排下来的,村里人叫惯了,便一直这么称呼他。柴公正愁眉苦脸地跟自家三堂哥讨论儿媳妇有可能的去处,一听人叫,立刻直起身子来往前看去。虽然人还在一里地之外,可那身形,那被子的颜色,还有那篮子,怎么看怎么眼熟。
“是不是啊?”柴三伯催问。
柴公犹豫道:“好像是,还需近一些才好看清。”
“看那样子,不像是跑了的啊。”有人小声嘀咕。
车上的人也狐疑了起来,见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还指指点点的跟怀里的孩子说话,最重要的是人家是往村里走,见了他们还不跑。
真的不像是跑了的啊,跑了还会回来不成?他们老柴家就是个穷窝,有什么好稀罕的?
高媛走得慢,马车却走得快,两边对头走,越来越近,人也越来越清楚,脸上的表情都能看清楚了。
“还真不像是跑了的。”柴三伯下了定论,高媛的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呢,可见心情挺好。她那篮子里还有个东西,倒像是从镇子上买了东西回来的。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赶车的就问,这事情可得弄清楚了,要是误会了人家,这笑话可就大了。
柴公也觉得不对劲,见离得越来越近,干脆喊道:“停车,我去问问。”
赶车的便把马车停住了,柴公从车上下来,迎了上去。
高媛奇怪地站住了,都是下午了,公公这是做什么去?还跟着一车的人,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爹,你这是做什么去啊?”有问题就问,不用藏着。
柴公立刻尴尬了起来,马车上的人也尴尬了,果真不是跑了的,人家就是去镇子上买东西去了。
柴公嗯啊了几声,好歹找出个话题来:“怎么把被子抱出来了?”若不是不见了被子,他家老婆子也不至于误会她跑了不是?
高媛便回答道:“天气太冷,伐北还没有棉衣呢,怕他冻着,我就把被子也带出来了。”
伐北冲着自家爷爷啊啊地叫着,伸着小手要抱。一整天没见爷爷了,他今天吃了好吃的馒头哦,要跟爷爷说道说道这件事情。
柴公下意识地就把孙子接了过来,见儿媳妇一点儿反对的意思都没有,心里更是尴尬了。
伐北搂着爷爷的脖子开始呜啊呜啊地说话,谁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高媛把孩子递给公公之后才意识到,公公好像有事情要去做来着,伐北会不会耽误爷爷的事情啊?
她就担心地问道:“爹,你把伐北给我吧,要去多久啊?晚饭给你留着吗?娘知道吗?”
柴公都快不会说话了,一张老脸热了起来,瞧这事情闹的!
马车上的人也都明白了,敢情是柴婆看错了,白白闹着全村人瞎折腾。赶车的人立刻掉转马头,得赶紧回去报信啊,还有一拨人去了人家的娘家呢。哎呦,可别打起来。这都什么事儿啊,柴家五婶也太能胡闹了。
柴公红着脸抱着孩子上了车,赶车的还喊高媛呢:“柴大家的,上车来,歇歇脚。”
高媛一看满车的男人,立刻摇头。开什么玩笑,就算是现代,这样的情况也不好上车好吧?她便扬声回答:“不必了,这也快到家了,我走着就成。”
赶车的没再客气,打了个响鞭,把车赶得飞快。得赶紧回去,还得想好了怎么跟村里人说,可别让这妇人看出什么来,否则定会又是一场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