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为了不还钱,竟公然把所有欠账都算到自己死去多年的亲爹头上的无赖,若非早有准备,否则连宋琅都有些无计可施,而杨奇更是直接把脸一横。
“我家的事,你一个外人,你管得着嘛你?”
宋琅眯着一对丹凤眼,紧紧盯着杨奇,沉声道:“杨奇!你身为人臣,却假借权势之便,贪墨大笔公款,是为不忠,身为人子,竟污蔑亡父,使逝者不得安息,是为不孝!似你这般不忠不孝之辈,如何敢厚颜立足于世间?”
杨奇的脸色被说得是一阵青,一阵白,胸膛剧烈起伏,显然也被气得不轻,竟索性丢掉了所有的顾忌,直接朝宋琅破口大骂道:“宋琅!你他娘的也不过就是一侥幸得志的小人罢了,也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我今天还就明着告诉你,这钱我就不还,看你能把我怎么样!有种的,这颗脑袋我摆在这,你有胆就来拿!”
宋琅的语气也变得愈发强硬,同样上前一步,对其怒目相向。
“本王奉天子令,追讨欠款,拒不还款者,本王有权抄家抵债,杨奇,你真要逼本王走到这一步吗?”
杨奇死死盯着宋琅,那是一阵咬牙切齿,简直恨不得直接冲上去咬死他,然而,片刻之后,他却是狂笑起来,随后又把脸色一变,咆哮道:“抄家抵债?好啊!宋琅,来拆呗!我家别的没有,就一块天子亲手写的牌匾还算不错,你看值多少钱,拿去当了好了!我倒要看看,将来还有谁敢给你们宋家卖命!”
鄂国公功勋卓著,又是扶龙之臣,在天子早些年被梦魇缠身,不得安眠时,还曾将他叫去自己寝宫,为自己守门,对其信任可见一斑,故而杨府有一块牌匾,是天子亲笔所书,为“柱国大将军”五个字,一直被杨家珍藏在府上,视为珍宝。
杨奇这话说得实在过分,就连一旁站着的陈靖都忍不住了。
“你怎能如此败坏鄂国公的名声?简直不配为人子!”
杨英杰战功彪炳,勇冠三军,又曾是皇城禁军大统领,死谥“忠武”,简直是古往今来武将的典范,而陈靖身为武官,自然也是其崇拜者之一,如今见到鄂国公的后人如此言语和作为,自是义愤填膺。
一听这话,杨奇顿时是气急败坏,直接指着陈靖的鼻子大骂道:“你他娘的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一条下贱的狗罢了,也有资格评判我家的事吗?”
骂完了陈靖,杨奇又朝宋琅一阵龇牙。
“来啊!宋琅,你不是要钱吗?那就把我家这宅子全拆了好了!到时候老子就带着人去街上要饭,嘿,不光要饭,老子还得唱呐!老子要唱给天下人听,让他们都知道知道,你宋家究竟是怎么对待功臣的!啊,你他娘的,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懂什么?啊?你知道我爹救过你爹多少次吗?这江山都是我爹替你们宋家打下来的,如今不过花你们点小钱,就不行了?啊?”
杨奇也算是豁出去了,这话说得,连一旁杨府的下人们都是心惊胆战,可他们哪儿敢劝呀,只能在一旁呆呆地看着。
宋琅听了这话,却是面不改色,却也不去看杨奇了,而是突然转过身。
“姑妈,您都听清了吗?”
话音未落,就见一直在宋琅身后,并排站着的金吾卫们忽然让开一条路,而就在道路尽头,站着位满头银丝,手持龙头拐,被两位婢女搀扶着的老妇人。
老妇人身上的穿着与配饰虽然朴素,但那一身皇室贵胄之气,却是寻常人家绝无仅有的,此刻她正死死地盯着杨奇,一语不发。
再看杨奇,原本嚣张跋扈到无以复加的他,如今却是大惊失色,竟连腿肚子都在打颤。
“母,母亲?您,您怎么来了?”
也无怪杨奇豪横到了这个地步,乃至于扬言要让天子出丑,盖因鄂国公杨英杰的妻子,也就是杨奇的亲生母亲,正是当今天子宋泽雨的亲姐姐!
老妇人姓宋名碧霞,早年宫斗,亦是坚定不移地站队宋泽雨,所以论起来,杨奇也是皇亲国戚,乃当今天子的亲外甥,而宋碧霞在杨英杰死后,便一直独居宫中,只是平素只爱吃斋念佛,不问政事,所以寻常难得一见。
宋琅早上先去了一趟皇宫,正是求见了这位老人。
只见老妇人气势汹汹地冲上前,直接扬起手中龙头拐,一拐杖敲在了杨奇腿上,那力道不似作伪,是真打在了实处,别说杨奇了,旁边人见了,都是一惊。
“孽子,还不快跪下!”
杨奇疼得是“哎哟”一声惨叫,却不敢逃,只能一边揉着腿,一边跪下,同时一脸委屈地想要解释。
“母亲,我......”
宋碧霞立马又是一拐杖敲在他手臂上,满脸怒容地呵斥道:“不肖子!你何以敢玷污你父一世英名?”
说完,又是一拐,打得杨奇是左摇右晃,心惊胆战,这边揉揉,那边按按,然而,他虽然吃痛,却不敢反抗,更不敢完全闪躲,其他人他都不怕,却唯独怕这个一年到头也难得见几次的母亲,如今全无先前的嚣张气焰,只是求饶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