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宋琅坐在云鹤庄后花园的凉亭中,一边与围绕身旁的莺莺燕燕们谈着天,一边优哉游哉地欣赏着琴乐时,邱燮突然带着南郑县那位姓朱的县令,小跑着从外面闯了进来,离着还有一段距离,邱燮便迫不及待地喊了起来。
“王爷!”
琴乐声一止,宋琅一转头,面露不悦之色。
“邱大人因何事而喧哗呀?把本王的妹妹们都吵着了。”
却没想,邱燮这次竟一改往先的谄媚,连那一对平日里无精打采的小眼睛都突然精神了起来,死死盯着宋琅,直截了当地问道:“王爷,您手下那位苏先生这几天去了哪儿,怎么不见踪影了?”
宋琅疑惑道:“你找他做什么?”
邱燮沉声道:“下官想请教苏先生几个问题,还请王爷将他叫出!”
宋琅转过头,也不看他,一边吃着陈琢萱为自己剥好的橘子,一边漫不经心地道:“玄真他回州府去了,看你们忙,也就没打扰你们,你有什么问题,过几天回去,自己问他就是。”
邱燮听罢,微微愕然,紧绷的心情却一下子放松了不少。
在他看来,如果这其中有什么针对己方的猫腻的话,那这小王爷应该藏着掖着,努力遮掩才是,又怎么会这么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呢?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宋琅一直都故意以“无能王爷”的形象示人,并且从头到尾都没露出过任何违和的破绽,加之就连宋欢在提前发给邱燮的信上也是这么说的,否则这次邱燮真要怀疑此人是否一直在伪装,故意麻痹己方,再以调虎离山之计,将梁州这边大部分官员带到远离州府的南郑县拖住,再将手下两员大将留在府城继续查案。
因恐惧而产生的谨慎,促使邱燮继续追问道:“您,您就让他一个人走了?”
宋琅咽下口中的橘子,先朝陈琢萱打趣了一句,“你们梁州的橘子,汁水可真多”,然后才回答邱燮的问题,语气依旧随意。
“这边不是有徐大人他们嘛,玄真与他们合不来,本王便让人护送他先回了州府,看看那边有什么可帮忙的。邱大人,你也知道,这仕途嘛,都是靠政绩铺平的,玄真还年轻,总不能跟本王一起闲着吧?”
这下邱燮更没话说了。
那位户部员外郎徐大人,早在第一天到府城的时候,就曾因座次问题,对苏玄真语出不敬,且不说那是否为两帮人故意配合,演出来的,那些眼高于顶的太子党官员,的确不可能看得起一个小小的,毫无实权在手的太学博士,双方不和,是正常的,如果因此而离开,倒也说得通。
再者,州府那边都是自己人,所以邱燮也不是很担心,不过这次的案子牵扯到他整个未来仕途与身家性命,也由不得他不谨慎些,故而迂回了一下,道:“王爷,南郑县这边,您看还有什么要查的,如果没有的话,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毕竟也出来这么久了,下官担心......”
宋琅眉头微蹙,有些不喜。
“邱大人,这才几天呀,就说回去,再说了,你也总得先问问,我这些好妹妹们,同不同意吧,啊?”
此言一出,立马便有怀春少女拉着宋琅的袖子,朝他撒娇道:“四郎,晚些再走吧,不碍事的。”
有人面露忧色,关切道:“四郎,如今正是雨季,这回去府城,一路风餐露宿,若是湿寒入体,该如何是好呀?”
有人因此而吃醋,撇撇嘴道:“乌鸦嘴,不知说些好听的吗?”
先前那人立马反驳了。
“妾身这是关心四郎,才会这么说呀。”
眼看对手们全都这么“不知羞耻”,自觉地位受到威胁的陈琢萱也转头朝朱县令喊道:“朱叔叔,王爷难得来咱们梁州一次,咱们应尽地主之谊呀!”
有与之相熟的姐妹也跟着帮腔道:“是呀是呀,四郎一直说,很喜欢咱们梁州的风土人情,想再多留些时日呢。”
朱县令瞥了侧前方站着的,顶头上司邱燮一眼,担心被其误会,赶紧向陈琢萱等人呵斥道:“大胆!这里有你们说话的地方吗?还不赶紧闭嘴!”
一众因宋琅太过和善可亲而导致言语愈发随意的女子们这才想起,眼前那两人,可都是梁州的父母官,不是她们能得罪得起的,当下便不敢再开口了。
然而,宋琅见状,却是极不悦地斥责道:“你才大胆!区区一个小县令,当着本王的面,竟敢对本王的妹妹们说这种话,是谁给你的胆子?还不赶紧跟她们道歉?”
朱县令闻言,心头憋屈无比,却不敢为自己申辩,但也不可能真向几个小姑娘致歉,只得躬下身,慌慌张张地对宋琅道:“下,下官一时失言,还,还请王爷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