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刨了一阵,抬起头来看了看芳山,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忽然露出一个很大的笑容,拿刀在身后那堵墙上“戗戗”地敲了两下。
芳山这数月来早为这种反常吓得失敏了,站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听得怨鬼似的两声回应,但一看是宫主嘴里发出来的。莺奴让她与紫岫说说话、在他身边走动,所以她就来这个房间陪他了。
芳山低声说:“奴婢还是要回去的,韩家的公子不能没人教。”
鱼玄机说:“早去早回。”
宫主每次寡言少语就是不舒服,以前她没病没痛的时候,秋扫湖还要专门让她吃生地黄来压制话多的毛病,现在她的话未免也太少了,也该吃点什么来调整调整。
宫主自己不是没说过药调的事,她说在秦棠姬长大的岛上有一种植物,浆液所炼的浓剂可治所有的不畅快。李深薇对她说过这种草药原是能引进的,是秦棠姬的父亲不乐意。
如果哪天她熬不下去了,就要央求莺奴给她去弄那种香草来熏,总之她统共也就三十年,何必连这三十年都要苦行到死。
宫主又低下头去刨木,芳山一时不知该怎么说,行了个礼,从西四厢房退出来,提着一小袋换洗衣裳,骑马走了。她看着宫主阴沉沉的,恐怕要到霜棠阁提提草药的事。
这天深夜她紧赶慢赶到了霜棠阁,预备稍作休息。莺奴未睡,在教主阁点着灯写信。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上楼去跟莺奴打个招呼。她感觉到莺奴的辖地上更加冰冷了,如果一切都太井井有条,就会有这种冰冷的感觉,这片土地上从人到树、每一件事都在按照莺奴的愿望发展,这不是一个俗世本来的样子。
莺奴听到有人在深夜敲她的门,很快地走过来开门。
这种从容也很古怪。在一个江湖顶尖的门派,掌门人听到门外有动静的第一反应,绝不会是毫不犹豫地打开房门。可是莺奴却有了这种从容,那就好像,一个人在梦里不必担心自己死于任何一种意外。
她想,莺奴已经彻头彻尾地明白自己是谁了。她是一个迷失的神明,现在已找回了自己的权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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