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玄机的婚事,这就算是暂时定下来了。她当日就与芳山回了天枢宫,顺带终于接走了韩惜宝。鱼玄机不像芳山那样耐心,也没有莺奴的柔婉,眼睛看着韩惜宝心中便烦。芳山则怜惜这男孩,怕宫主为难他,就承诺不让惜宝去宫主能见的地方,总之天枢宫那样大,有道是眼不见为净。
惜宝当然乖巧得很,因他父母亲就是这种顺从的性格。这也没能讨得鱼玄机欢心,但都是后话了。
芳山走的时候,还留给莺奴一摞自己编纂誊抄的蚀月教编史,写到上官武去世便停了。她对蚀月教的认识全都建立在他人的评说中,有些事情难辨真伪,就只好草草略过,有关秦棠姬的十数年,在她笔下只剩了屈指可数的几个字。
莺奴把这卷编史放在了教主阁里,等着自己空闲时亲手修一修。
攫欝攫。另一头且不知紫阁到底商议得如何,总之两天过去,一直没有派人来取回那三只琉璃璧。如今这大半个江南都已经知道天枢宫主十月出嫁的事,紫阁上下必在盘算。悔婚的事说出去言而无信,对他们这种宦商之家太损气节,既然没有第一时间要回宝物,十有八九是要答应了。
聘书迟迟不下,虽则莺奴与紫阁的关系有些微妙,也不得不去杭州一趟。第三天清晨安排好了队伍,整装待发。她与随行的房瑜、谢昌玉立马在海棠林前,秋寒已凝霜浮在枝头。
莺奴骑在马上,问正在点数赠礼的谢昌玉:“你曾和上官阁主一道去过紫阁,这家待客如何?”
谢昌玉点数完,回过头答道:“紫阁阔绰,待客自然是舍得花钱。那紫阁主人甚好美姬妾,家中仆妇亦是国色,所以才有儿郎十二个,女君五六人。我们蚀月教豪奢,也比不过他家。但是这家长子次子死得都早,余下的子代们争产很是聒噪,紫阁主人厌恶子孙抢财,也亏他长寿,所以一直没有分家,这四五十岁的三四子还要每月从他处领钱花,好笑得很。”
房瑜道:“你亲眼看过热闹,倒是运气好,我就只听过点风声。说这家长子次子死了,三四子也勉强能干,再后面五六七八的,个个只能从主人那拣一样学问学,这样一来兄弟就不能分家了。这办法我看很好,紫阁主人有些手段。”
谢昌玉道:“你还不知有一个十二公子,这才是他最有名的一个儿子,全杭州都知道的;只可惜我与阁主去时,这十二公子据说已经走失五六年之久了。那公子大概是集了他父亲一生的艳福,当得起花容月貌四个字,真当可惜。”
房瑜是听说过这件事的,而且据传莺奴也是紫阁奴婢出身,当年不知道怎的变到了上官武的手里,这件事和紫岫失踪的事情常常被相提并论。他一时想了些不好说出口的话,沉默了。无言的这个当口,他竖耳听得有人朝这里走了过来。
莺奴正想问问那这紫四郎的家庭如何,闻得有人靠近,就噤声了。没想到来的人不是别人,竟恰好是紫阁的来使。不是之前见过的,是个生面孔,但穿着打扮看来,是紫阁派来递消息的无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