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掩饰自己想要离开的念头:“我有事,你独自呆会儿。”
但他也并没有什么事要去做。在一个霜棠阁主的原则里,若是真有什么事摆在眼前,也比不过保护少教主的安全。
但他凌晨的时候的确擅离职守了。
真有比莺奴更重要的事么?大概有的;但他无法对谁说起这件事。
莺奴抓着他衣袖的手指松了下来。上官武除了门闩,轻声地走出房去,反关了门。他关了门,哪里也没有去,体紧靠着房门滑下来,就坐在门槛上。
他听见房内莺奴翻了个,又翻了一个;随后她又一次赤着脚走下来,就像当年的小女童一样,赤着脚,啪挞啪挞地踩在地上。他听着莺奴去洗帕子了,稍后又洗一次,隔了一刻再洗了一次他猜到她在做什么了,她在反复地擦拭着自己的体。他当即觉得有些惶恐,难道自己方才的一言一语会伤了她么?他的暴怒会吓着她么?但他本意并非如此,也并不觉得她肮脏!
可这房中的孩子还是在不停地绞洗着绢帕。她到底要擦洗多久?他甚至不能停止地自责起来,坐在门前紧紧地抱着头。
上官武脑中不断翻腾着各种画面,太湖旭未出、薄雾笼波的画面,他轻声路过莺奴房前的画面,在昏暗的厨间与船家相对长谈的画面;随后便是莺奴满头是汗、骑坐在紫岫头上的画面,紫岫的左眼涌出血来的画面,她直对着自己的脸大喊大叫的画面。这些画面全部都在脑中重复过一次之后,更为久远的历史就开始接替着涌上心头,他在这一刻掐断了回忆。
他抬起头,船家的女儿端着一只盒子站在他前。
这小娘子大约七八岁,此时撇着一张嘴,似乎很不愿交出手里的这个盒子。
她看见上官武抬起头来,声气地说道:“阁主,爹爹要四娘来送小食。”
说着将盒子的盖翻开,里面是三人份的饼子和汤。上官武刚要让她放在一旁并将她屏退,这小姑娘接着说道:“爹爹还要四娘把衣裳还给阁主。”
她将盒子的隔板连着早饭一起挪开,露出盒的下层,那里面躺着一件改过的、料子过了时的海棠红色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