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奴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摔了手上东西,回头向庭院看去,只见那里站着一名材小巧的陌生女子,头发梳的是很老式的高髻,上穿着件旧了的月白色褂子,背手而立。
莺奴站在原处不动,那人便提着衣襟向她走来,用一种温和的语气说道:“三年前是兴元元年,教主是年离京,至今未归。秦教主离开都城的时候,不是带着你一起走的吗,莺奴?”
“你知道我的名字……”
来者神色温柔,一路走到了莺奴边。她的面相看起来约有三十岁了,但站在十六岁的莺奴边却还要比她矮半头,材十分纤瘦,眉间隐约流露出一种苦相。她看着莺奴的面庞,眼中流露出几分带着哀伤的赞叹:“都说你是天降圣女,他没骗我。”
莺奴在脑中快速地搜索着听过的所有名字,不由地脱口而出:“你是唐……”
“我是唐襄。有人说你是来找师父的,我就猜你在这里。”对方接过了她的话,坦然承认。她今年将满三十二岁,是蚀月教最有权威的阁主之一,权力和名声与之相称的,整个蚀月教里只有上官武了。莺奴马上就明白了唐襄留在北方阁的原因因为师父一直没回来。师父不回来,北方阁就连名义上的管理者都没有,霜棠阁必须拨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老来长安料理常。
师父是真的没有回来过。
“师父去哪里了?”她脑中一片混乱,不假思索地问出这样一句话,然而话没有说完,就知道对方会怎么回答了。
唐襄撇过头去,伸出手摸了摸满是灰尘的食台:“就连他也不知道。他都不知道,我不会知道了。”那话语中带着几分自嘲和幽怨,那是怀有意的人才会流露出来的幽怨。
莺奴不是七窍不灵的人。恰恰相反,她就是那种从未落进过河,却对人与人之间任何一种意都了如指掌的灵惠之人。听了这句话,她就更明白师父想要杀掉上官武的心愿从何而来而她还不知道,若是放在过去,就连唐襄和上官武之间只谈公事的来往信件,秦棠姬也会不由分说全部烧掉。更何况秦棠姬当然清楚,黄楼死了,自己也再不能与他接续前缘,唐襄终究是他边最亲密的女人。
就算不能再成人了,也不能忍受对方与别人相濡以沫。哪怕上官武不回应唐襄这份倾慕,师父也会嫉恨,她正是这种不肯流露出嫉恨、也放不下这份嫉恨的人。只要上官武活着,来自他人的倾慕就源源不断,赶不尽杀不绝。或许终于有一天,或许在她死后,上官武会成为别人的夫君。
得杀掉他。
杀了他,就再也不用担心他成了别人的。“霜棠阁里的那个人”不会是唐襄,因为这样的唐襄杀掉一个还会有另一个,师父想杀的人是上官武,她杀人的思路一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