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奴全程拘谨地直坐在虎皮上未曾动弹,等罗栋说完时,她浑筋僵硬,好像听了什么诛心之语。然而沉默片刻,她从那张高椅上决然走下,对着罗栋行了一个汉地大礼,高声道:
“既然我为奴隶,不能忘记主人的恩,那莺奴在此恳求王爷告诉我,我当年的主人究竟是谁!”
罗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像是在仔细品味她此时的神。品味够了,他照旧抬起脚在竹舍里悠悠漫步,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不会告诉你的。我原本想告诉你,但现在不想了。”
莺奴的脸色马上变得急躁,但对方似乎就在等着看到这张急躁的脸;她的神一旦变得焦急,对方马上就笑了:
“第一是因为你没把故事讲好,我没在你这里听到我想听的,……”
他顿了一顿,直直盯着莺奴焦虑的眼睛:
“第二是因为我想知道,如果你弄不清那个人是谁,你的故事是不是会变得更有意思奴隶不知道主人的名字,这多好玩!我盼着你杀了他。”
莺奴的喉咙都噎住了。她手中的信息其实已经非常多,如果想找出这个主人来,只要到了长安,随便找一名北方阁的主事来问甚至不需要特意去问立刻就会知道真相。可她果真有刨根问底的必要么?先前她就已经怀疑过,寻求十二岁之前作为人的记忆究竟有无意义,毕竟若得到的结果出乎她的意料,她还要为这已然过去的岁月买账。
她原可以不去理会的!
可自己如今的境地是,只要她到了长安,就算不想追究,也会被迫知道那个人的份。如果她成了新的蚀月教主,会选择杀掉这个人吗?
但是话说回来,她能成为新的蚀月教主吗?
她还兀自愁思满腔,罗栋忽然开口:“你可以走了,留在这干什么?你忘了狐狸了。”
莺奴猛地回过神来,这才想起一开始被甩在门外的狐狸。罗栋都那样说了,她还十分谨慎地看着他的眼睛确认了三遍,确认对方确实放她离开了,这才行了礼,撞出门骇然奔走。竹舍外仍然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着南诏苴子兵,见她满头是汗地逃出门来,门里的南诏王爷面带微笑,背手朝外看着。
莺奴一边向宫外逃去,一边不停回忆着罗栋所说的每句话。他口中阿央枯的故事显然被有意扭曲过了,不可能每个细节是真的;而且最重要的是,罗栋没有明确地说到蛇奴究竟修炼了怎样的一种武功,或许他自己对此也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