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过的这是什么日子,要不是为了这几个孩子,我哪里撑得下去?”程夫人拭着眼角的泪,“明知是那个贱婢搞鬼,也没法子替阿锦讨回这个公道,我这个做阿娘的没用!”
“夫人快别这么说!如今锦姐儿好了,今后总会越来越好的,志哥儿进了仁德书院,远哥儿也一天比一天乖巧懂事,钤姐儿又争气,在京城闺秀里都是拔尖的,这好日子还在后头呢。”胡嬷嬷连忙劝道。
想到四个儿女,程夫人脸色有了一丝欣慰,但眉目间依旧怒意未消,“孩子们再争气也挡不住做长辈的没有规矩胡来,宠妾灭妻,亏他做得出来!要不是我看得紧,阿钤他们几个还不被那个狐媚子给生吞活剥了!”
胡嬷嬷也是叹气,程夫人和承恩侯如今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是仇人,只要一想到承恩侯,程夫人就怒气冲天,尤其是近一年来,毫不掩饰对承恩侯和柳姨娘的憎恨,便是当着承恩侯的面,她也常常发作,这样下去夫妻二人怕是会更加离心离德,承恩侯也会更偏着柳姨娘。
“您是正儿八经的侯府夫人,柳姨娘是瘦马出身,宫里太后对她也多有不喜,即便侯爷如今宠爱她,但只有男人的宠爱,不过是无根飘萍罢了,哪里能越得过您去,您就当她是个玩意儿,别同她计较,好好同侯爷说话,别让侯爷太过偏心了。”
“她哪里是无根飘萍,别忘了她还有个儿子。”程夫人恨声道,“我虽讨厌程明期,可也知道阿志和阿远比不上他,这个庶子别说是强过阿志和阿远了,就是侯爷他们兄弟几个比他也多有不无,说不准他日后还真能考个功名回来,给那个贱婢挣个诰命!你说凭什么?凭什么我家阿锦要受那样的苦楚,她和儿子却能风风光光的?”
胡嬷嬷看着程夫人无法控制脸上的怨毒之色,也是暗暗心惊,程夫人做姑娘的时候虽然性子烈,可也是个端庄大方的大家闺秀,嫁到程家之后,虽然事事不如意,但她也算是豁达稳重,虽说当年被柳姨娘气着了早产,难为过柳姨娘母子,但是对承恩侯还算是留了情面,夫妻还能维持着面上的尊重,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程夫人的脾气越变越坏,竟似半点也容不得承恩侯和柳姨娘了。
这些日子,承恩侯和柳姨娘附庸风雅地在外寻访道观野寺,一副要出家的做派,程夫人嘴上虽然在咒骂,实际上心里却是松快了不少,他们俩要是在家,怕是又要日日争吵不休了。
“夫人,您可别钻了牛角尖。”胡嬷嬷给程夫人倒了一杯药茶,“诰命可不是那么好挣的,即便宫里有太后她老人家在,咱们家的二老爷三老爷都没能给二太太三太太挣个诰命出来,还让人一口一个“太太”地叫着。即便期哥儿能考取功名,官也不是那么好做的,诰命更是难上加难,您何苦为了那没影儿的事儿着急上火?再说远哥儿和期哥儿一同上学,两人同进同出,到底是亲兄弟,感情极好,今后少不得要互相帮衬的,为了一个贱婢伤了他们兄弟之间的情分多不划算,您就当着为了远哥儿积福。”
“远哥儿就是个傻的,”提起程明远,程夫人又少不得一顿长吁短叹,“也不看看他阿爹给他取的名字,正正经经的嫡子名‘远’,倒是那下贱的庶子取名为‘期’,心都偏到这个地步了,他还同程明期如此亲近!”
“虽有嫡庶之别,但好歹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再说咱们家也无爵位可承继,一房的兄弟日后是要守望相助的,他们兄弟和睦,总归是好事,为了远哥儿,咱们就咽下这口气罢。”
“侯府要真有世子,以侯爷那偏心的性子,说不准就会落到程明期头上,”程夫人没好气地说,“真要到那个时候,我和那贱婢母子定是你死我亡!”
“我的好夫人,别说气话了,侯爷再偏心,宫里还有太后呢,太后可是最重规矩的人,能容得了柳姨娘放肆?如今锦姐儿好了,分明是好事儿,别说这等不吉利的话。”
“锦姐儿好了,这自然是好事!可你看看他是怎么做的?我一早就让人送信给他了,他呢?别说是回来了,就连信都不回一个,这还是亲爹呢,真真教人心寒!还有那个宋氏,满口胡言乱语的污我阿锦的名声,这是做长辈该有的样子吗?算了,她和我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暂且不提她,就说咱们家那位老夫人吧,换作别人家都是去庙里寺里谢菩萨捐香火钱,到了她这儿就喊戏班子进来唱堂会,用的还是锦姐儿的名义,锦姐儿才多大年纪,好好的名声经得起她这么折腾?今后让我们怎么抬得起头来?钤姐儿马上就要说亲了,这孩子琴棋书画样样都好,女红在京城闺秀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她的学问不是我自夸,就是让她去考国子监,我看都是能考得取的,多好的孩子,却被带累了名声,到现在还没有一户像样的人家登门!”程夫人越想越气,将手里的帕子狠狠地甩在妆台上。
府里上下,桩桩件件,除了程锦的病好了之外,就没有一件省心的。
胡嬷嬷知道她自从嫁给了程平,没过过一天的舒心日子,这些年她的脾气也是越发暴躁了,每日都要在房中发上好一顿脾气,便是照着太医开的方子,日日熬些清心降火的药茶也无济于事。
“夫人,不管府里是什么样的,您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为那些人动怒不值当啊!”胡嬷嬷也不知该怎么劝,愁得几乎要落下泪来了。
“阿胡,只有你知道我心里的苦,就让我发发火罢。”程夫人发了好一通脾气后,总算觉得好受一些,心里的火烧得也没那么旺了,“我这些日子,总觉得心头有把邪火在烧,这一肚子的脾气不发出来就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