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唧唧”的虫鸣复又响起,愈发衬得这四周格外的安静,眼前方才还在笑着的人忽地掩面哭泣了起来,其声呜咽,凄切无比,修眉楚楚,轻轻柔柔地一挑,道:“奴家方才可是吓到姑娘了,姑娘切莫放在心上,奴家方才真不是故意的,只因,只因······”
此话未能说完,她又急急地哭了起来,声音愈发凄切,我走上前去,柔声宽慰道:“你别哭了,且将这因果同我说说,我定会渡你的,我可以送你轮回,而且会帮你在那冥王面前说情的。”
她半掩住自己的面容,长睫如羽,轻轻颤动了下,面上却如半点泪痕,那好似能魅惑人心的唇角微微弯起,醴红的颜色让人不禁想起她方才所作所为。
她缓了缓自己的情绪,良久才慢慢平静下来,才续了方才的话语,声音幽怨地说道:“奴家的命好苦啊!奴家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痴念上一穷苦的书生,那书生才华横溢,口口声声信誓旦旦地同奴家讲要同奴家生生世世不分离,来日高中后定要娶我为妻,奴家相信了他,不顾父母不同意,将一生托付了给他,那夜,我同他相约在这破庙之中,对着神明的塑像起了誓,我便以身相许,既已失身于他,父母奈我不得,只好答应了,并给他金银,让他上京赶考,不想他一去不返,我还以为他途中遭遇不测,不想他高中状元,娶妻纳妾,还同人说起他与我的风流往事,我真是一颗真心错负给了他啊!”
听她幽怨悲啼,最近真是老了,一番啼哭便引得我不免为她感伤起来,想来正是因此,她才会于这破庙之中食那些负心之人所谓的真心吧!
我真心宽慰她起来:“你且莫要哭了,何苦为这样的人执念于前尘,做一只孤魂野鬼,倒不如饮了那孟婆汤,忘却前尘,好好入那轮回!”
“哈!”她忽地张扬舞爪地狂笑一声,声音从方才女子的娇弱柔媚转为男子的低沉磁性,那声音乍听之下是温文尔雅的教书先生,可是细听便听得出其中张狂与邪魅,“你还真的相信了啊!”
那张美得如梦似幻的皮囊竟是一男子,方才那妩媚可人,时而温婉如水,时而娇媚惑人的美人竟是一男子!
“你!”
“公子,奴家好生命苦啊!”他复又娇媚道了句,而后自顾自地笑起来,用自己的声音说道:“哈哈,姑娘如此风趣,许久没见过姑娘这般有趣的人了,姑娘今日讨了我的欢喜,那我便将此作为姑娘付的赏钱了,姑娘切莫不识好歹,方才的场面你也见了,我该同你说些什么呢?好自为之,识时务者为俊杰,总之就是那个意思,奉劝姑娘早些离开吧,我这心还有些痛,这四下的生灵都睡了呢,只有姑娘还醒着,我可不想取了姑娘的心,哈哈!”
“我不能走,我得渡你!”
他低低地笑开了声,道:“姑娘还真是执迷不悟啊!”
“姑娘要的东西我是给不了的,不过姑娘身上倒有我想要的东西,方才姑娘讨得我的欢喜,让我百余年来真切地开怀了一回,我也奉劝过姑娘了,是姑娘非要执迷不悟,如此便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他正欲下手之时,“吱呀”地一声,古庙的大门被推开了,他将已高悬在半空之中的手悻悻放了下来,轻轻发出一声叹息,无可奈何地勾了下唇角,眼眸半闭一下,斜望了一眼窗外,沉下声音道:“算你运气好!”语气阴沉沉的。
话音方落,便有人推开这屋的门扉,那女子目上蒙着一层素白的纱布,拐杖先她一步进了屋子,她再缓步迈进这屋子,她进屋之前,这屋里的血腥之气便在一瞬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看来这厉鬼对她十分用心,如此看来,这位姑娘说不定便是这厉鬼的症结所在。
那女子虽目上被一层素白轻纱所覆盖,依着脸庞望去,长得也算十分之清秀,她双脚踏入门内,便柔声唤道:“娇娇,我回来了!”
娇娇?这只厉鬼被唤作娇娇,方才那一刻所处的一丝惊慌随着这一声柔声唤出的“娇娇”荡然无存,我忍不住轻笑出来,那只厉鬼温柔地笑着迎上那女子,扶着她的手,将女子扶稳后,随即瞪了我一眼,眼中之狠厉分明在说:“你别想活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