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忙你们的,我跟她说几句话,你们听到了只当作没听到就好。”卫绣盯着产婆道
两位产婆点了点头,卫绣递给她俩一包沉甸甸的银子。
产婆见了银俩跟看到毒蛇一样怕它咬人,低着头往后缩。人人皆知卫绣与华芳不睦,卫绣行事狠辣,在刺史府惯来横行,下人们惹不起她。华夫人若在生产期间有事,她们同样也要担责。喜莲避了出去,其它丫环借口换热水、催汤药,能回避的都避出去了。
“你们放心,我真的只是说几句话。”
卫绣把银俩硬塞进产婆怀里,转身望着华芳。
“有一件事你应该知道:你祖母已经死了,就是浚哥哥带你去代郡的那一年死的,据说是被你母亲活活气死的。你猜你母亲这四年过得怎么样?”
难怪他当时不让我跟外祖母告别。父亲是孝子,发生这种事,父亲定不能原谅母亲,华芳泪流满面。
“你想知道左芬的消息吗?”卫绣一副乐呵呵的样子。
华芳望着卫绣,她知道不是什么好消息,但她早已无力说话。
“听说皇上只把她当摆设,从来没有碰过她,她在宫里过得还不如宫女,宫女过二十五岁起码还能出宫。这是她的笔墨,你想看吗?”
卫绣从袖口抽出一沓纸签,见华芳一直盯着纸签看,卫绣展开来念:“一叶题诗出禁城,谁人酬和独含情。自嗟不及波中叶,荡漾乘春取次行。”“花落深宫莺亦悲,上阳宫女断肠时…”
卫绣念到一半停了下来,低下头望着华芳,露出瘆人的笑。
“你知道她是怎么进宫的吗?是我托人向陛下进言。左芬那丑样,陛下怎么会看上她?她还一副清高的模样,拒绝侍寝。后宫是什么地方?那些见不着皇上,宫怨积深的后妃们,恨不得扒了她的皮。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浚哥哥每天接送她上学,亲自替她赶马车…我都没有这待遇。”
华芳愤慨的伸出手,拼命的想要抓住卫绣。
卫绣往后退了一步,衣角从华芳手上滑过,华芳的手软棉棉的垂了下来。
卫绣笑嘻嘻地看着她那副垂死挣扎的模样。
“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明知浚哥哥不喜欢她,还自作聪明撮合。是你给了她希望,她现在每天呆在宫里想着浚哥哥,瘦得已经没人形了。皇上看到她那副瘦骨如柴的模样,应该觉得很恶心吧?”卫绣笑道
“啊…”华芳愤怒,大叫了一声昏死过去。
随着华芳一声大叫,婴儿洪亮的啼哭声也响起。
“嘤嘤…”
“是男孩,是男孩!”产婆大喜
卫绣惊在一旁。
丫头出来报喜,众人大喜,掺着王老夫人进屋,围着世子一顿猛夸,忽而听闻灼灼凄厉的叫唤。
“小姐,小姐,你怎么啦?你醒醒啊!”
文世晖绕到屏风之后,华芳双眼紧闭,面无血色。
“在去多请几个大夫来,把府里的家丁都派出去找大人。”文世晖道
众人又开始忙活,负责接生的产婆和丫环面如死灰。
华芳在昏昏沉沉间见到祖母,她在山间一座独楼里洒扫洗涮,过得十分凄苦,她依旧跟华芳走时一样硬朗,只是面如枯稿…华芳想起祖母一生艰苦,无依无靠,经常食不裹腹,还能把儿子培育成才,这是多少女性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待儿子功成名就,她却没能享几年福就走了…以前她总责怪祖母对她刻薄,她生下三个女儿就扔给了大夫人,从没尽过一天母职,唯一喂过一次韶儿,还把她扔地上跟狗一起吃,她对女儿又何曾包容!华芳望着祖母清瘦的脸,愧疚之情难以言喻…
一会儿,诸葛靓的脸呈现在她眼前,这些年她过得还算如意,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他了…不知道她婚前失踪,对于他来说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也许他会成为众人的笑柄,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也许他为了平息流言,会匆忙择偶…华芳看着他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他的眼里望尽沧桑…
左芬的脸也出现了,那是她俩最后一次见面:左芬入宫前她去送行,左芬从车厢里露出脸来冲她笑,此时的左芬佝偻着身体,脸瘦得没有一丝血色,慢慢地…两行鲜血从她眼里流了出来。
“啊…”华芳一声惊叫,从梦中惊醒。
“纤纤…不怕!有我在。”王浚胡子邋遢的坐在床前,握住她的手。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他叫过这名字了,仿佛已是前尘往事。
“小姐,你醒啦?”灼灼紧张的声音,眼泪已经流了出来
“你们怎么啦?也病了吗?”华芳望着二人枯黄的脸
“你已经昏睡了三天了,大夫说你在不睁眼,就…”灼灼哽咽道
“瞧把你们俩吓得,我哪有那么容易死?”华芳虚弱的笑笑,伸了伸僵直的身体
“你还笑得出来,大人守了您三天没合眼了。”灼灼嗔道
“你醒了就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王浚沙哑的声音,眼皮似千斤沉重
华芳把王浚拉进怀里:“我没事,又让你辛苦了,眯一会吧!”
王浚躺在她身侧,握着她的手,立马陷入梦乡…
“我去给你弄点吃的。”灼灼正要离去
“等等…”华芳忙叫住灼灼。“我的孩子呢?”
“是个小世子,他很好,都督给他起名‘胄’,现在正在大夫人屋里,大夫人和姨奶奶都把他当成眼珠子似的看着。”
“你有没有听说过吴国最近的状况?祖母她老人家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