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慢慢过去,拜访完家中的亲戚故旧,刘牢之就清闲了起来。寻找店铺的事情,刘和之一直没有给消息,他也没有催。几日来,何靖与何穆倒是来跟刘牢之切磋了几次拳脚,相互之间增益不少。
这日门外侍从突然来报,说是何家二表哥何铮来访。刘牢之连忙迎出府外,问明来意,原来他是来送节礼的。
两厢落座,闲话了几句,松果泡了茶端上来。何铮出身武将世家,自幼也是习过武的,只是到了他父亲这一代,出仕为郡佐吏,便更想着让子弟习文通经,求个出身;因此何铮兄弟两人最近几年都在拜师访友,精进学业。刘牢之便跟他说起正在找合适的地方,准备办一座族学,供族中子弟读书。
何铮似笑非笑地看着刘牢之,说道:“表弟年纪不大,心胸倒是开阔,这几年想来是学业有成了?”
刘牢之暗讨:“这是笑我没心没肺,自己还没有做好学业,便想着更多人的学业。”兴念及此,便有些不大高兴,开口说道:“小弟出身将门,读书不过是为了明理,能够看得懂书信文章而已,也不是想着能靠这个仕进!便是族中这些子弟,能够粗通笔墨,到州郡做个刀笔小吏,也便心满意足了。更多的人,还是要上战场,凭一刀一枪挣军功!”
何铮听出刘牢之言语中颇为不快,暗道这到底不是自己的亲兄弟,不能随意调侃。他讪讪地有些不好意思。在州郡做佐吏,如果没有特殊机缘,根本就上不去,并不算是仕途正道,何铮的父亲任职东海郡功曹多年,也确实没什么进益。
刘牢之伸手请道:“这是春天的时候一品汇新制的茶叶,与时下的茶颇有不同,表哥尝尝!”
何铮本不好茶,听了刘牢之的话,便端起了茶碗,学者刘牢之的样子,掀开盖碗,用碗盖拨了拨茶叶,慢慢品了一口,只觉得清香扑鼻,赞道:“好茶,这茶透着一股清香,却没有平常茶叶的苦涩。不用香料竟然便如此香醇,实在是难得,难得!”
刘牢之笑道:“这是我派人到荆州去,从茶园现采的茶叶,使用秘法制作而成。除了自家泡来喝,就是放在一品汇招待贵客,市面上再买不到这样的茶叶。表哥要是喜欢,出门的时候送给你半斤!”说罢,便吩咐松果去取茶叶。
何铮拱手道谢。
刘牢之又道:“这茶叶的喝法也与别个不同。不需要煮,只需要用开水冲泡就好了!”
何铮笑道:“如此喝茶,确实是闻所未闻。表弟好巧的心思!”
刘牢之端起茶碗,慢慢抿了一口,轻轻放下茶碗,这才说道:“世间事最怕认真二字。同样是茶叶,用对了心思,便能有这与众不同的效果。我从芜湖来的时候,给两位表哥各带了一百枚纸,表哥用过了没有?”
松果拿着水壶,过来为客人续水。
何铮笑道:“用过。那纸用着特别好,质地绵韧、光洁如玉、墨韵万变,那是绝佳的书画用纸。不知道表弟这纸是从何处得来的?”
刘牢之笑道:“这纸是我自己做的,只是试验品,还不能大规模的做。对了,表哥,何家有没有兴建一座造纸作坊的想法?”
何铮摇了摇头,说道:“何家现在并不宽裕,恐怕没有钱来做造纸作坊。再说家父固执的很,我们读书也好,习武也罢,他都赞成;唯独货殖之事一向反对,——大概是怕被人说成是唯利是图吧?”
刘牢之笑道:“我们造纸这是工,不是商,怎么能说是货殖!表哥,你不要把造纸看的低俗了。纸是用来做什么的?那是传播文化、交流思想的,便是朝廷也需要兴建场务来造纸。但是现在的纸不便宜,普通的人家根本用不起,如果我们造出来的纸质量上佳,价钱便宜,是不是一桩善事?”
何铮点了点头,赞同道:“表弟说的是。如果能让普通人家用的起纸,确实是桩善事!”
刘牢之笑道:“不止呢!表哥觉得纸的最大用处是什么?”
何铮笑道:“还不就是写字作画!”
刘牢之摇了摇头道:“写字做文章,泼墨作画,那只是一个人的事情,能用的了几张纸?就是衙门里的档案用纸,也是有数的。但是有一个地方用的纸,却是天量!”
何铮摇了摇头,想不出来什么地方能够用这许多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