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年也没想要这个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但小伤在战场上也是致命的。三军防备不及只带了骑兵与步兵,箭雨是此时远距离范围下最直接的攻击,李华年可没有和他们公平对战的想法。
于是在第一波箭雨将尽的时候,李华年就开始下令准备第二波。
就在准备一切妥当的时候,却被卫良拦住。
“陛下,傀儡没有复生!”卫良在傀儡倒下后并没有在意,可是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傀儡活过来,再结合李华年对待操控师的态度,马上就想到了问题所在。
李华年扫过卫良焦急的神色,不咸不淡地说道:“朕知道。”
听到这三个字,卫良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声音颤抖,同刚才的操控师一样不敢置信。
“那是您的子民,东嘉的百姓!”
李华年皱起眉头,不作理会,继续下命令。
“放……”
话音未落,卫良又将他打断。
“陛下!不可!”
李华年怒气窜上心头。
“卫将军还是不要做出这种姿态来。当初傀儡上阵,将军不也一句话没反驳,先前不把他们当人,现在何必拦着。上了战场,都是国家的武器,是冷是热是死是生,都得放下,他们能为东嘉牺牲,成全朕的大义有什么不可?”
李华年一番话言辞凿凿,说得铿锵有力,坚定不移。却批得卫良怀疑人生。
心中闪过一百一千个我没有,最后还是默认了事实,缄口不言。
要是说什么事先不清楚会发生这种情况,只会显得自己更加龌龊,证实了皇帝的言论。
可他卫良,卫国为王,良臣良将,从未做过半点违心之事。战场上政治立场不同,为了国家,他可以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可要让他舍弃同胞的性命,那绝不可能!
于是他做了一个以下犯上的举动,纵马挡住了李华年的前路。他昂首挺胸,目光炯炯,第一次违抗了黄令。
“臣不能接受!若陛下决意弃了那上万人,那就连卫良一起弃了吧!”
“卫良!你好大的胆子,你真以为你的朕不敢杀你吗?”李华年勃然大怒,面目红赤青筋暴起,抬起一鞭狠狠抽在卫良的面上。
霎那间,经历过风吹日晒,早已变得像糙树皮似的皮肤,从额角连至左脸颊处,破开了一道幽深的口子,可以看到里面分离的肉末和隐约的白骨。可见李华年用了极大的力气,怀着杀意往卫良身上去,却在紧要关头换了位置,抽在了脸上。
脸皮像鸡蛋壳似的碎开,即便合上,也会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痕迹。李华年没有杀了卫良,只是给了他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告诉他,朕不是不敢杀你,但因为朕的仁慈,你活了下来。
卫良捂着剥离的伤口,潺潺流出的血液使得他的右眼一片猩红,就像这场战争一样红的刺眼。他看到了滑稽的世界,世界同样看到了滑稽的他们。
奇怪了,他为什么会选择大仗,十多年的和平不好吗?仅仅是因为皇命吗?还是皇帝的扩土开疆,统一四国,让他心动了?
卫良浪费了太多时间,中间的空隙足以让贺芒他们冲至东嘉的阵前,所未先下手为强,而他们欢呼着,已经是红了眼的狼豹,等着将猎物啃咬。
第二波箭再射出去已经来不及了。
李华年愤恨地瞪了一眼神志模糊的卫良。
若不是因为朝臣议论层出,而卫良已将之姿位及帅位,在朝中资历老道。若不是他近来声名不稳,不能随便处置老将,他早就将此人大卸八块了。
“卫将军就在阵地里好好反省,伤口……待朕大胜而归,自然会让军医给你处理!”
卫良此刻已不做思考,毕恭毕敬地回道:“是,陛下。”
卫良没再有过激的行为,这让李华年很满意,一声令下,双方终于开始了真正的混战。
卫良翻身下马,可能是视线受限的缘故,他的步履有些摇晃,一个重心不稳坐在地上,脸上早就没有任何知觉。
呆呆的看着万千兵马从他身边驶过,飞尘的沙土扑面而来,从前的万股豪情,现在他会想到的,竟只是伤口要化脓感染这一件事,甚至想第二次违抗皇命去找军医。
身边是陪了他快五年的马,从前的老马死了,生下的小不点又被他拖上了战场。这厮当真是没心没肺,主人都这副模样了还能在枯草堆里找新鲜吃,不过,他都破相了还能不离不弃,说明是匹好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