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袭白衣的男人上台,周围鼎沸的声音瞬间落下,一个个将期待的眼神纷纷望向他。
“让诸位久等了。”
专心饮酒的夏笙歌被迷人的声音吸引,忍不住抬起了脑袋,视线瞟向着厅内正中的位置。四十出头的模样,全身上下的白衣是一尘不染,修挺的身材看上去温文儒雅,再看了看坐在堂下几乎清一色的听众,看来听书是假,一睹百晓风姿才是真。嘴角不自觉的扬上一扬,食色性也不尽然全是男人,想当初……那些当初还是不要着想,胸口的疼痛可不是任何时候都能用酒醉能麻痹上的。
“今日巡演到此地,想来大家都久等了,既如此,我也话不多讲,现在开说。”醒目与桌子的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江湖恩怨,情迷绯乱,要说最有意思的当属南宫家主南宫上祈与净魂灵夏笙歌之间的错综复杂。说起夏笙歌,大家或许只听过一些市井传闻。这里我得细细说上几句。这净魂灵夏笙歌说她平凡却是特殊,说她特殊且也普通。其貌不扬性格暴戾,喜欢美色,纵横娇蛮,也算是一个惹人嫌弃的女子。却又因为净魂灵的身份而天赋异禀,当然,这个异有人羡慕也有人嫌恶,那就是招鬼。这也是她的出生直接导致父母连带着闻家,乔家,彭家三家人加起来上百口的人命在一朝之间全部丧生,也是为何与她相处的异性兄姐为何会在今后的每一条路,背叛她的原因。这里可能诸位都会想,这样大奸大恶之人怎么会如此逍遥的在世间横行霸道,所谓好人命不长,祸害千年在,她这一生,她这一路走得虽然起起伏伏,却也是贵人颇众。且不说南宫世家对她待如座上宾。一代鬼王庞离是为其师,庇佑其荫。虫女为友,得为知己。妖灵为朋,护她平安。鬼灵为仆,尽享明福。可谓风头正茂,一时无两,就连其他三大家也得堂而皇之的避之不及,荡意整个四洲乃至江湖都是横行霸道……”
夏笙歌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若不是此刻不想辜负了美酒,那个满嘴乱开哄的说书先生怕是早就身首异处,当真是嘴长在了别人身上,如何言语由不得当事人,不过关于自己这样精彩的故事倒是头一次听说,实乃有趣,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更何况她也是个忠实的听书人,听听自己在众人眼里的版本如何,也甚是有趣。
不知不觉已是听到了最后一天,这说书人虽然十句里面有九句掺假,不过对夏笙歌的心里分析倒是透彻,起码因爱生恨这点就不必多说。
夏笙歌摇着一罐子酒,里面的液体似乎已经见了底,随手翻了其他的酒坛,这才发现小二送来的十几二十坛酒在听书的过程中被她喝了个精光。伸长着脖子,看着忙的掺茶倒水的小二汗水直流,内心的怜悯燃了起来,打了个含满酒意的饱嗝,一手撑着脑袋,耳朵却是清醒的听着说书人的一频一言。
“这夏笙歌听闻当时还不是家主的南宫上祈即将迎娶西钥宫主,而此事从始至末又一直被至亲挚友蒙在鼓里,气愤,妒忌,伤怀,不甘,恨怨,接踵而至的所有情绪和念头汇成了一个字,就是杀。本来喜气弥漫的南宫府在刹那之间血腥遍起,不仅南宫,就连江州城里无辜的百姓也受了牵连,连着其他地方皆是鬼灵凶燃,如果说这是一场灾难更像是经年不散的瘟疫,侵扰着那些死了家人亡了相思的无辜之辈。”百晓像是想起了叫人绝望的画面整个人处在一种放空的绝望当中,亲历的过往在讲述的过程中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折磨。
闭上眼的夏笙歌突然睁开双眼,死死的盯着脸色沉萧的说书人。当年自己究竟害了多少人命?还有多少人对她有数不尽的浓恨?七年的时间故步自封在凤鸣村,外世到底对她是何种看法的恶愤?她可以做到无视,却做不到坦然。
“亏得南宫家主对她那么好,简直就是恩将仇报。那西钥宫主两口子是郎有情妹有意,论家世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天造地设,这净魂灵刁蛮泼妇一个,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跟一个十全十美的女人抢男人。还害了那么多无辜修士百姓的性命,我看啊,她就算是死,也死不足惜。千刀万剐也不能泄了那些失去亲人的愤。”也不知坐在堂下的哪个兄台这么义愤填膺,捶胸顿足不说,满脸的横肉在他气呼呼的协助下,抖成了一道别样的风景。
“真是可笑,说得像是全都亲眼所见一般。夏笙歌性格脾气确实不好,长得也像是拼凑着玩似的。不过说到底,她也是内心纯善,只是误入魔障,导致灵力外泄,祸害了百姓。一个个的扪心自问一下,南宫上祈这么多年来,为她弥补了多少,填缺了多少,江湖当中谁不知,谁不晓。怎么到了你这破说书的嘴里就变了十万八千里的味了。虽然我也看不惯夏笙歌,但她的好跟坏,我还是分得清清楚楚,什么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道理难道还用我教你?”
虽然替她辩驳的话前一段很不好听,但后面的话还是令她起了动容,看来,当年自己所犯下的罪真真切切不仅限于南宫,而他,这么多年默默无闻的收拾着残留下来的烂摊子,到底是应该感激,还是继续不闻不问,醉酒的脑袋完全不能思考片刻。
“替这样一个浑身上下沾满血腥的恶女辩解,看你这样子也不像什么好人,说不一定你还是那个女人的同伙,当年一起参与了那场屠杀,如今来污蔑百晓先生故事的可信度,你这样的居心叵测,未免过于明显了。”一听到有人对百晓起了质疑,他的女性听众朋友瞬间炸了锅。
百晓半低着头,脸上浮现了一丝叫人看不清的诡异,对于堂下喧哗的争吵似乎正是随了他的心意。
“既然知道是故事,还一味的盲目信从,是说你们笨的离谱,还是傻得可以?”散着冷言的强调,让所有的喧哗停了下来。
夏笙歌很想扭动笨重的脑袋,看一眼这个人该是谁。只是该死的美酒后劲太足,只能用耳朵感受着熟悉的声音为她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