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无味中,医不得正给弃包扎肩膀上的伤口,弃犹在昏睡。
“这处伤倒不打紧。当务之急还是要将他体内那‘素手’设法取出来,不然只怕仍有性命之虞。”医不得想起一事,“如今万事皆备,只差那‘虫信’尚未拿到了吧?”
黎歌自怀中取出那扇坠,递与医不得:“易先生,您看看,是否便是此物。”
医不得接过,转一转,又放在鼻端闻一闻。
“黎兄,此物你从何处得来?”
“这却是我自那嬴协身上抢来。”黎歌将当时与弃比试场景细细说与众人听。
医不得点点头:“如此看来,这便是那‘虫信’无疑了。嬴协便是以此物控制这弃的行动。”
听闻黎歌竟自嬴协处取得了“虫信”,众人皆极是惊喜。
“那眼下最要紧的事情便是找到于儿姑娘,那重明尾翎尚在她处。”一想起此事,陌离突然变得忧心忡忡,“只是我寻她已近半月,音信全无。这可如何是好?”
“要寻于儿姑娘,我或许会有办法。”一旁的彭大嘴突然插进话来。
“你却有甚办法?”陌离有几分好奇。
彭大嘴摸摸后脑勺,裂开小嘴:“你忘了?那板子。”
陌离想起当日彭大嘴给自己的木板:“你是说,于儿姑娘也有那木板?”
“正是。”那只赠予贵宾的木板乃是以燧木枝条制成,以秘法敲击母树,木板便会闪出火光。当日彭大嘴要寻陌离,便是这般传递消息。
“我知那木板能传递消息,莫非亦能寻人?”陌离犹是担心,“你可曾与于儿姑娘说明那木板如何使用?若是于儿姑娘未曾留意,又或者根本不知如何使用,却如何知道我等在寻她?”
“这……我似乎忘记与她说明了。”彭大嘴想了半天,跺了一下脚,“那便只能用那呆办法了。你们等我片刻。”
彭大嘴转身出门,半炷香工夫又推门进来,门外竟跟了九个长得与他一般的胖乎乎青衣小童。
“但有木板气息,孩儿们便能察觉。老陌,我去去便回,此处就交与你了。”
“彭掌柜,却要去往何处?”竟是涵虚子来了,当是听闻黎歌将弃抢了回来,特地过来看看。
“老道长,您过来了?老彭要去寻于儿姑娘。”陌离无意隐瞒。
“哦,如今这元旸国中却不是十分太平……我却尘师弟与彭掌柜一同去,亦好有个照应,如何?”涵虚子转向彭大嘴。
“这——”彭大嘴心想:我们飞来飞去,行动自由,跟上这些昆仑弟子,只怕有些碍事。
涵虚子似乎看破彭大嘴心思:“彭掌柜毋需担心,你们但依自己的方式去寻。必要时留下线索,我昆仑弟子自在背后接应,绝不妨碍你们行事。”
“如此甚好!”陌离见彭大嘴还在犹豫,使个眼色,替他答应下来,“却尘道长若愿同去,自是更为稳妥。昆仑飞槎,日行千里,若是顺利,只怕一两日便回来了。”
“既是这样,让孩儿们四处去搜,我却与你们一处随在后面便是。”彭大嘴知涵虚子与陌离皆是不十分放心,不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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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于儿离了食无味,茫茫然并不知去向。
想起昆仑、沉沙海、鸟鼠同穴山,想起那憨直倔强黑少年,于儿心中总会泛起一丝甜蜜,忍不住地想笑,却每次都是笑着笑着眼泪便下来了。
“讨厌,讨厌!说好的一同来这帝都,如今连人影竟都不见!”
又想起问哥哥,想起“母大虫”,想起那从未谋面的娘亲,于儿心中越发空荡荡怅然若失。
“我究竟是何人,为何自小孤独,如今又要承受如此多的伤痛与离别?先祖所谓机缘呢?希望呢?难道只是叫我牵挂之人一个个枉送性命?”
突然想到当日沉沙海中那鱼所说,赤水河畔三珠玉树下古祠中藏有自己身世的秘密。心念一动,那“破庐”呜呜作响,于儿已来至一处。
那是一处断崖,足下黄水滔滔,自乱石崖壁间冲出,浊浪排空、洪峰漫卷,发出震耳欲聋声响。身侧一道千丈高瀑布细细垂下,眼前全是纷纷水珠,如飘絮、似飞花,在阳光下乱舞出一道道七色霓虹。
“咿呀呀吱着——嗬嗨,咿呀呀吱着——嗬嗨,险滩过了坎嘞,众人往前赶啰嗬。”
耳畔猛然传来粗犷的号子声,劈开滚滚江流,在深谷中回荡飘远。定睛看时,那水中竟时有木排如飞般顺流而下。每自那乱石滩中九死一生冲出后,排上之人,必定望这断崖齐齐躬身跪拜。
于儿回头,才发现那崖壁绝高处,孤零零生出一棵树,透体莹白,主干分为三枝,树叶卷曲如拳,白日亦隐隐可见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