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吉一见,这里倒是风景独好,有修竹花木,也有假山青石。几株垂柳随风飘动着,仿佛跳着优美的舞蹈,轻轻摇曳着柔软的技条。
一株垂柳之下,那抹白色身影静静坐在湖畔巨石之上,手中执着洞箫,正在悠悠吹奏。
洞箫温雅婉转,如行云流水韵味天成,似乎将所有的思念和情意都蕴藏在这箫声里,与微风轻拂而来的沙沙声,交织成一首曼妙的清曲。
一袭月白色绣着云纹的衣裳随风飘飞,她随意而坐,整个身影,看上去有些朦胧。
“你们,在这里侯着吧!”武康公主娇声说道,声音清脆如黄莺娇啭。
她丢下李吉以及侍卫、侍女等人,独自穿过花间,径直向那抹白色身影走了过去。
在她面前站定,一双水晶般灵动的眸子细细打量着她,静静在旁凝听,似乎不想惊动一切。
箫声倏然停了下来,武康公主随之鼓着掌道:“王妃好雅兴!款款东南望,一曲凤求凰,星月有佳人,绝世而孤立。箫声悠扬婉转,空灵飘渺,却隐隐含有着几分刀戟之声,混杂在莲花盛开的花香中,令人耳目一新,真是神乎其技啊!”
吹箫女子站了起来,笑吟吟道:“咯咯,武康,又是你这个调皮捣蛋鬼,好不容易找到如此清幽之地,又被你生生惊扰!”
“王妃所言差矣!本公主正在漫步赏花,谁曾想箫声横空而来,扰乱清静,便循声而来,原来是王妃在此雅奏,千载难逢,我岂能轻易错过?呵呵!”
“就你嘴贫!陛下平素过于宠溺你,现在是越发无法无天了。”
武康公主忽地走近吹箫女子,伸出双手就往她身上蹭去,挠她胳肢窝,痒得她受不了,咯咯笑不停,两人顿时在亭边花间嬉闹起来。
李吉静静肃立一旁,突然白影一闪,满怀撞来,躲避不及,脚下一个踉跄,下意识伸手扶住弯腰前冲的白衣女子。
定睛一看,吹洞箫的白衣女子大约十六七岁,挽新月发髻,簪梅花玉簪,妆扮虽隆重,却不失清雅。肌肤晶莹如雪,眉宇间隐有一股天然的清郁气韵。虽然不是绝美,但那种雅弱美态,令人一见之下,心中暗生怜爱之意。
“大胆,见到王妃还不跪下!”
在一旁的贴身侍女发出一丝恐慌的惊叫声,李吉朝身后一瞥,只见众人皆已跪拜在地。
李吉一愣,急忙下跪道:“奴才小李子见过王妃!”
王妃乍一见到年青俊朗的李吉,气宇轩昂,耳梢微红,愣了一愣,见是个小太监,随即回过神,才略微松了口气,白了一眼武康公主,转身柔声道:“我与武康虽为长辈,但年纪相仿,又素来交好,实有姐妹情谊,你们也不必多礼,平身吧!”
“谢王妃!”
武康公主笑弯了腰,道:“王瑶姐姐,果然温柔贤惠、知书达理!”
“哪像你,简直是无法无天的野丫头!”顿了顿,名为王瑶的白衣女子又道,“今年穿针斗巧想必你是志在必得了!”
“哪敢呢?有王瑶姐姐在,岂有我容身之地!”
“少贫嘴!别人不晓,我还不知你吗?你娘乃天下第一绣庄苏州龙门张家之女,绣名满天下,图案秀丽,构思巧妙,绣工细致,色彩清雅,可谓江南一绝。你绣技已经纯熟高超,比你娘有过之而无不及。”
武康公主面露一丝得意之色,道:“王瑶姐姐又来嘲笑我了!”
顿了一顿,又略带忧伤、自责道:“前几日我特意去苏州接我娘亲,想不到险些害了她。”
王瑶眉头紧蹙道:“哦?何以如此?”
武康公主道:“后宫有人嫉妒父皇宠爱于我,故心生怨恨,欲陷害我们母女,真是天理难容,其心可诛!”
于是将今日所发生之事悉数相告,王瑶闻言勃然大怒:“岂有此理,天日昭昭,乾坤朗朗,皇宫禁地,竟有此等事!应当尽早禀明陛下,彻查此案!”
“父皇今日事务繁多,不宜打扰,待庆典完毕,再另行禀报。可惜的是证据已毁,恐难找出真凶!”
王瑶望着李吉一眼,道:“幸亏你的贴身太监机灵,你们母女方能平安度过此劫。张淑妃难得入宫与你团聚一次,经此一劫,今夕过后,她必定又要回苏州老家了!”
“姐姐所言甚是,母妃向来不齿于皇宫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事,更因我那不争气四哥的惨死,伤心欲绝,万念俱灰,愤然出宫,长伴青灯古佛,不问红尘世事。”
“所以你趁七夕之际,私自出宫去寻你娘,难怪陛下龙颜大怒,罚你三日面壁思过了!”
李吉现在才恍然大悟,那日武康公主将他送进宫后,便被皇上责罚,难怪几日不见人影,原来是被禁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