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槿腾起身,问进来人:“在哪?快带我去。”
“大人……”来人看着李方当。
“带她过去。”李方当稍微整理茶具,跟在苏暮槿身后,走向笪千潭修养的房间。他进屋时,苏暮槿已经坐在床边,和那个少年正对着话。
“身体怎么样了?”
“没事,”笪千潭嬉笑地说道,“想不到我会被烟熏晕过去,真是有些丢人现眼了。”他伸了个懒腰,这肺和肋骨一张扬,他便忍不住咳嗽出来。
苏暮槿连忙从一旁取过药水,给笪千潭喝,一边说道:“你别乱动啊。”
“对了,苏小姐,”笪千潭喝下一口水,把被子放回柜上,“还不如你用那暖掌试着治愈下我。”
“暖掌只能愈合普通的伤口,你以为我没想过?”苏暮槿翻个白烟,“你吸烟入肺,那已经算内伤了,暖掌可不是灵丹妙药,什么病都能给你治好。”
“那是别人的暖掌,你又和他们不同。”
“好,那就试试,你背对我。”
笪千潭转身,盘腿坐在床上。苏暮槿用双手贴在他的背上。
她记得在观音村时的感觉,双手为导体,将内功轻轻灌进受伤者的体内。这么想来,暖掌就是用自己的好内功把对方的坏内功挤出。
苏暮槿有些疑问,玩弄内功的活不应是合气擅长的吗?怎么,这种功夫倒被三从方代言了?
不过这样细想,黄北师父从未说过三从方究竟以什么为根基。她听得最多的就是:方谢是个逍遥之人。难道逍遥还能自成一种功法体系?这不和画饼充饥一样,是白日做梦的臆想?
“怎么样,有什么感觉吗?”
“没。”
“早就说了。”苏暮槿把双手收回。
“鄙人冒昧问一下,”李方当有些不自然地插话,“二位接下来准备去什么地方?”
“我们?”苏暮槿和笪千潭交换了下眼神,“我们还得去趟不动山。”
“二位还要去吗?”
“嗯,等这家伙身子好了,”苏暮槿惊讶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和笪千潭熟络起来——也是,毕竟两人经历生死与共,“我们再去那找找,看能有什么发现。”
“那鄙人也陪二位前去吧?我身为地方官员,也得查明不动山具体的情况,还得考察村落的损毁情况,好尽快重建,否则这么多村民聚拥在此,大家互相都不方便。”
“当然。”苏暮槿没理由拒绝。
“好!那就这样,等这位的身子好了,苏姑娘就来找我,我们随时可以动身。”李方当阔气地说道,“那二位就先细谈,我不打搅了。”他眼神示意房间其他人都跟他离开。
房间只剩下苏暮槿和笪千潭二人。
“你之后去山上可有发现什么?”
“发现昏倒的你被黄粱背过来了。”
“啊?是黄粱背我来的?”
“对啊,你还真是不要命,没有黄粱,你估计是九死一生了。”
“那我得好好感激它一番,它去哪了?”
苏暮槿往门外看去,太阳已经升高,她稍稍眯起眼睛道:“谁知道,不过我能感受到它,就在周围,估计去勘察情况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苏暮槿忽然有种和黄粱心意相通的感觉——也不能这么说,她们本来就是心声交流。苏暮槿找不到合适的词,只觉自己和黄粱好像在某个方面被联系起来了。
“也不知它之前去哪了。”
“我尝试唤它一下。”苏暮槿在脑海中默念黄粱的名字。
“我马上来。”黄粱答复她了。
“它要过来了。”
半刻不到,黄粱溜进了屋内。
它一身脏兮兮的,雪白的毛发都带着土黄和深浅不一的绿,好像发霉了一样。
“之前多谢你的相救。”笪千潭坐在床上,向这只小猫鞠躬。黄粱点了点头。
“我们杂不动山的时候,你去哪了?”苏暮槿问道。
“说来话长——”
笪千潭忽然发现脑中有个声音讲出了“说来话长”四个字,他此前未曾听过这样的声音,好像是自己的,但绝不是自己想说的。
“黄粱,刚才是你在说话?!”
“对。”
“你也能听到黄粱说话了?”苏暮槿问道。
“我来解释吧,去往不动山的路上,我拜见了日仙,暮槿,你应该在之后感觉到,自己的魂魄好像登上了一节台阶。”
“嗯。”苏暮槿点头,看来那不是战斗时的错觉。
“那叫登仙梯,一共六层,你登上了第一层。”
“登仙梯……”
“你们知道人是如何成仙的吧?仙可不是与生俱来,它需要不断的修炼,悟道,随后某一天,就会产生魂魄升起的感觉,我听日仙所说,我的得道和登仙梯有同样的体验。”
“这么说,苏小姐可以成仙了?!”
“没这么容易,从我们诞生伊始,渴望成仙者就不下千百,如今真正成仙的呢?除了世间熟知的三仙外,最多只有百人,他们都是千万里挑一的人中人,不是想成就成的。”黄粱跳到床边,优雅地迈着猫步,“即便暮槿是‘神子’也不一定能成仙。”
“还有上百个仙?!”笪千潭惊愕地道。
这也难怪,世间出名的仙只有日、月、显三仙,他怎么想得到,这天下大地,还存在百名仙。
“嗯。”黄粱点头,“仙和人不同,除日月显三仙在人间有名外,其余都丝毫不关心世事,大多在仙界逍遥神游,或者钻研自己所趣之事。虽说仙是人化的,但当他们成为了仙,成为不老不死的存在,那边脱离了人的范畴。”
“不老不死。”笪千潭苦笑了下,“听起来很美好。普通人也有成仙的机会吗?”
“我也不了解仙界,不过听说几乎都是有所身世的人才能成仙,普通人,甚至都没登仙梯的机会。”
苏暮槿看了眼笪千潭。他满脸的羡慕,甚至有些嫉妒。笪千潭感受到苏暮槿的眼光,也看了过去,心里悲哀的想到:人与人之间,生来就分出了高低。
“不过,”黄粱好像也明白笪千潭的小心思,“好像是有个凡人修仙的,但我不知他的名号。”
“没事。”笪千潭确实不在意自己能否成仙,这个事情离他太远,若非遇见苏暮槿,他大概就在寻找妹妹踪迹里头浑浑噩噩地过完一生。他本身就是乐天之人,对他而言,永生,也是种烦恼。
他只是哀叹命运不公和无处揣测罢了。
“那你拜访日仙是为何?日仙也在这附近吗?”苏暮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