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
杨姐姐一脸毫不掩饰的嫌恶,那表情,分明认定眼前的人儿,没安什么好心思,我遂也不说话,静待后文。
“我家娘娘身体不适,午宴恐怕无法参加,特命奴婢将这一尊白玉观音带来送予娘娘,一是对于无法赴宴给娘娘致歉,二来愿娘娘圣宠荣渥,早日得子”
致歉?祈愿?何姐姐?倘若没有那日馆禄宫的争吵我一定开心到极点,转转念头,姐姐难不成自那件事后悔过了?
“颜嫔娘娘不舒服?”
“回德仪小主,主子微恙,不劳小主费心”
“这是什么话,算不上姐妹,怎么着也是一同侍奉皇上的,颜嫔娘娘这一病,可是让嫔妾担忧喔~~”
“谢小主体恤,奴婢代娘娘先行谢过,娘娘虽然有所不适,但皇上并未因此怠慢娘娘,小主多虑了”
看着杨姐姐与书倩句句语中带刺,还真不是滋味儿:
“好,玉观音本宫收下了,回去嘱咐颜嫔娘娘看顾身子吧”
书倩随即应道:
“是,奴婢告退”
书倩这一遭,使得丹阳殿的气氛一下了降冷好大一截,知晨与春儿也都退下,姐姐秀眉高挑,内眼圆瞪,满身气呼呼的颤抖着。
“姐姐和个宫人争什么,不怕失了身份,别气了”
“我就是看不惯,气不过,什么致歉,念裳她真是没有救了!她还真是弱不禁风啊!旁人也就罢了,你病去,你闹去,就是大去了和我也无关,偏偏是念裳,是我杨绿采在乎的姊妹,真讽刺”
“姐姐,何姐姐会有苦衷的,你看,她不是给茗儿送来玉观音了吗,她是在乎咱们的,那天姐姐的话何姐姐一定是听进去了,姐姐不气啊”
指着桌上的送子观音,我试图让姐姐放松些,谁想姐姐更是多了几分紧张:
“玉观音?!茗儿,咱不要,回头叫剪春扔到储物阁去”
不要?扔掉?
“姐姐!我不”
我断然拒绝。
可姐姐?那双秀目居然、竟然写满祈求?!
“茗儿,听姐姐的,念裳若有心悔过,书倩便不会对我顶言相撞,我们无法判断,但可以选择”
不!
何姐姐没有那么坏,是姐姐想多了,何姐姐只是病了,只是病了,我要跟姐姐解释,可话还未张口,太监尖锐的声音却先入进耳,沂徵到了。
杨姐姐与我携手走至丹阳殿门时,殿外甬道已然映现出了熟悉的身影。
玄黑色长袍,墨青单靴,束发高耸,沂徵,怎么看都英俊无匹,我不觉得痴眼凝注,直到杨姐姐用手肘拐了我一记,我才要收回目光,却听姐姐摹地一声低喊:“茗儿,你看看,走在皇上后边的可是兰妃么?”
顺着话尾,我远远的向沂徵身后望去,这一惊吓也是不小。
遥遥的依稀可辨,是一副红衣罩体,渐渐的越来越近,哪里红衣,竟是硕大的刺绣芍药宫装,芍药,可是喜贵人的最爱呢?更者,这着艳丽宫装的女子--修长的玉颈下,一片"g"如凝脂白玉,就这么半遮半掩,其素腰一束,也是不盈一握,还有一双颀长水润匀称的秀腿隐约可见,就连隐秘的莲足也在无声地妖娆着,无疑,兰妃她这样装束在深宫内闱显得过分放肆了。
我正想着沂徵怎地默许兰妃如此有失风化的装扮时,臂膀间又是被劲力拉动,自己只顾着想入偏颇,都不曾注意,沂徵与兰妃已到了跟前,恍惚过来,我忙随着姐姐一起行礼:
“臣妾{嫔妾}参见皇上,参见兰妃娘娘”
“两位爱妃平身吧”沂徵颔首许我与姐姐起身。
我还未从解开心中困惑,兰妃倒是取道身旁,用第三人也无法听到声音对我笑道:
“妹妹可算是出头了,姐姐真为妹妹高兴”
抬脸,对上她那双似有深意的眼眸,我含俏含笑,低声回语:
“谢谢兰妃姐姐”
水遮雾绕地,媚意荡漾。
“兰妃,你与情嫔在嘀咕什么?”
我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却正巧看到沂徵放在兰妃身上那火辣辣的眼神,那,是我都不曾见到过的。
我不禁刹那般的迷失了。
沂徵,你喜欢的,难道是这般艳丽的姿色?
怪到,你会率先临幸倾国倾城貌的何姐姐,深深在乎泼辣刁、钻的喜贵人、关注艳妆浓抹的兰妃、忽视良慧淡雅的杨姐姐。
如果是这样,那我呢?
甘露宫的敕封,寒食节的嬉笑,慈安殿的紧张,这些,在沂徵心中都是代表着什么?亦或者什么都不代表?
这样想着想着,就有冰凉的液体不知觉地浅浅划过脸颊,一时间,惊了众人。
“皇上!情 哭了!”
兰妃一句话,交织着丹阳殿中的场景让我越发的恍惚起来。
还未就座的兰妃已经愣在了原地,花容失色,瞠目结舌,话都说不成句。
--我含泪看向她,浅浅一笑,只为让她放心。
靠我最近的杨姐姐也是樱口半张,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她的眼光明显地是在瞥向沂徵,想来欲要求助于他呢。
--转首,我也含泪看向她,浅浅一笑,只为让她放心。
而本是一脸欢喜的沂徵十足变了颜色,眸色如洞,神情也凝重了许多。
--我含泪看向他,浅浅一笑,也只想让他放心。
僵持着,忽感身旁黑衣带风,正是呼呼跑入的图公公。
“奴才参见圣上,兰妃娘膳食备好情嫔娘娘您--”想是被我吓到了吧,词未达完便是生生噎在了喉咙。
我紧盯着丹阳殿中那玄衣的龙颜,沂徵,我心痛,你看见了吗?你感觉到了吗?你的茗儿,心在痛呢。
时间似要停止,空间想是凝结。
许久,我以为沂徵会有什么动作或者说辞,可,从始至终,他什么也没有说,亦什么都没有做,兰妃与杨姐姐不自说,帝王面前,不会也是不敢有所言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