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复又对她温言道:“本宫现在要出去走走,近来事情多,怕一时忘记了,故此,待本宫回来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要忘了提醒承受王宠这件事。”
柔儿连连俯首谢恩,而我只轻轻拍了拍她纤柔的手,笑道:“好妹妹,待本宫回来好好为你谋划。”
昂了头离开数步,回首间眸子中尽是清冷的寒意。
云初一直默不作声跟在身侧,此时才道:“王妃娘娘,月华池畔西南角有座假山,山上有座亭子,名唤白亭。亭子四周遍种花树藤萝,登上白亭可居高望远,鸟瞰整个崇安宫。更为绝妙的是,亭中置有一架古琴,熙王殿下常和飘雪夫人在那里抚琴唱歌。”
哎呀呀,崇安宫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好去处!
熙王何其风雅,坐拥美人,俯瞰整个崇安宫,还,抚琴唱歌!
如此美景,我又岂能放过!
“起驾,白亭。”我唇角噙着一丝傲然的微笑。
这么风雅的行动,即使没有了彩旗飘扬,也要众星捧月般将我簇拥到那个宝贝的地方,我好居高临下地审视这对男女。
但,想了想,终还是放弃了,只带了云初一人,朝白亭进发。
当明媚妖娆的青山在眼前蓦然出现,我不禁为这意外的然仙境而倍感欢欣,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略作休憩。
就在此时,我耳畔忽然传来若有若无的古琴声。
哦,云初的不错,夜羽熙果然正在和飘雪夫人抚琴唱歌呢!
哦,可恨!
楚?、飘雪夫人都是秀外慧中的大美人,男人自然会将她们捧在掌心疼,想必宸也是爱这种才华横溢仪态端方的女饶,要不他怎么会先是推荐飘雪夫人嫁给夜羽熙,后又竭力推荐楚?成为宸王妃呢?
哎,可惜,最终楚?还是嫁给了宸自己!
但莫非,新娘掉包之际就是夜羽宸设下的?他所的那些话都是花言巧语?
心如乱麻,又是恼又是恨,狠狠撩了裙裾往上登去。
心中气恼,循着琴声辗转来到了山顶。
蓝碧云间,有一座白色的亭子如世外仙子般优雅地矗立着,悠扬的琴声正从里面潺潺飘洒而出。
有微风徐徐漾来,撩起奏琴者玄色的衣袂在空中款款飘扬,那优美的曲子在就在那他那修长的指尖下完美的流淌。
看那轮廓,竟是――宸!
我惊喜地刚张开口欲要呼唤,琴声嘎然而止,但见面前那人忽然抬起头来,喝问道:“何人在此?”
这一声,惊得我刹时慌了阵脚!
面前之人,长身玉立,剑眉朗目,鬓间虽已有斑斑白发,但清朗锐利的眸子中不怒而威之气凛然,令人不敢与之对视。
远远地观其坐,倒是和宸有几分相似,可怪不得自己方才会把他错认做宸!
那人,凝视着我的脸,两个字脱口而出:“暖儿!”
暖儿,这两个字似将我拉回沉寂已久的回忆,又似一声惊雷响彻在耳边!
忽听到“扑通”一声,回首一看,却见云初已经跪伏在地,高声叫道:“奴婢叩见陛下!”
陛下!
可不正是皇帝吗?
都怪自己被梦幻蒙蔽了眼睛,竟然连皇上也一时没认出来!
我愕然一惊,慌忙俯身下拜:“儿臣参见父皇。”
“平身吧。”他沉声道。
才一日不见,皇帝的声音都略显苍老了,而且话音中竟还夹杂着极力抑制的咳嗽声。
我微微抬眸,看到皇帝望着我的眼睛中似沉邃着一种积淀已久的沉思,随着眸光的渐渐游移,他微启的唇无声地唤着两个字“暖儿……暖儿……”
暖儿,我母亲的乳名。
其实,在将军府母亲从未提到过娘家的事,府中下人都唤她七夫人,而二娘她们则都叫她七,在我的印象里,似乎娘就没有名字,直到有一家里竟然闯进了一个陌生男人。
那人中等身材,萎缩着身子,满脸媚笑站在将军府门口,看年龄不过三十出头,一张尖下颌脸,长得倒也周正,但曾经明媚如春山般的青春年华被一脸的庸碌和卑俗而掩盖,令我观之就感到厌恶;穿了一身酱色布衫,那衣衫本也算质地精良,可惜的是却因久已未洗,显得猥亵许多。
四周的人见之皆厌恶地唯恐躲之不及。
他看到我,眼中冒出灼灼星光来,似老鹰捉鸡般朝我扑了过来,胳膊上却被我狠狠印上了一排牙印,不由得尖声大叫起来。
这引来了府中的哄堂大笑。
那人大约感到极没面子,狠狠朝我挥过一巴掌来,却被母亲凭空拦住了。
“暖儿,大哥来看你,你怎能不搭理大哥呢?”那人面上露出谄媚的笑,但我分明看到他的眼中有阴戾一闪而过。
“过从那以后两不相欠,今日却为何又腆着老脸寻过来?我不认识你,请你马上离开!”母亲毫不客气地喝道:“欠你们的血肉,暖儿都已经用自己的全部来还清了!真没想到,暖儿有幸今日还承蒙阁下记起!而当暖儿在火坑里日日挣扎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当暖儿一步步走向死亡之湖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原来此人竟然是我素未谋面的舅舅!
哦,母亲的乳名竟然是唤作“暖儿”。
可是,这男人一副尊容可真令人恶心!
“暖儿……”那人眸中阴戾之光愈盛,但只是咬了牙,似乎在竭力抑制自己的冲动。
我挺身而出,拦在那男人和我母亲只间,决意只要他敢动一动我母亲,我就先请教一下他的弟弟。
“呵,这就是外甥女吧?叫什么名字?”他谄媚地朝我笑道。
我昂首对他道:“我叫龙倩儿。”
“凤儿。”他试着去摸我的头,却被满怀敌意的我一下子就给打落了。
“哎,真乖,管本姐叫哥哥了!”我嘴上不,心里却在笑。
看得出那人一脸的恼羞成怒,但,终是忍着,用只有我们听得到的声音对母亲低低笑道:“这姑娘,跟暖儿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要是送到皇宫里,怕又是富贵饶命。”
母亲闻言大吃一惊,迅速朝四周扫了一眼,对舅就低道:“伯青,你想怎样?罢!”
“一百两银子,那件事,我到死都不会跟人!”
母亲紧紧咬着牙,道:“一言为定。”
他们要严守的秘密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可是,舅舅事后真的从我眼前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