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隔不久,母亲病故,曾经来过几个自称是母亲娘家饶来吊唁,但都被我们家丁给赶走了,二娘骂他们骂得很难听。
怎么?他们也将我母亲如此贱卖过?
我对这些强要认我做外甥女的陌生人不感兴趣,世上骗子、恶人太多,这些人大约都是不怀好意,而从来只有我欺负别人,从来不能任旁人骑到我头上!
所以,没有认我做亲,那是他们今生的福气!
哈哈哈……
如今,皇帝居然差点就把我人做了暖儿,这不由得不使我怀疑母亲离去前的那番话。
“娘,我不让你死,你死去了,我在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一个亲人了……”
“不,你还有亲人,但,我情愿你们永不相见……”
“为何?”
“见到了那人,也就是离危险更近了一步!娘不愿你到那个地方去……”
“娘,这玉镯里面有凤凰!莫非这是皇宫里的东西?”
“若是日后真的要到那个地方,有幸和对这个东西感兴趣的男人相遇,也许会是你的重生,也许将是你下地狱的伊始……”
……
恰巧,因为昨夜梦中景象,我竟然破荒的将那只刻影云罗夫人”的玉镯戴在了自己手腕上,而,只要我将此物亮出,皇帝与我母亲的一切前尘往事也许就会有个水落石出!
我不由得暗暗摩挲着腕上那只光润的宝物。
“儿臣给父皇请安。”我微微俯身给皇帝施礼。
“平身吧。”这短短的三个字似沉思了许久而发出的。
抬眸间,看到皇帝若有所思地望着我。
“你,是熙王妃?”
明明早就问过的,怎的又忘了?
我微微颌首,应了一声是。
皇帝收回自己怪异的眼神,复又坐到琴凳上,道:“今日是故友的忌日,朕旧地重游,突发感慨,抚琴一曲略寄相思,不想却惊扰了你。”
故友?是我的母亲吗?
若是没有猜错,云罗夫人就是我的母亲,可是,一个是身份卑微的歌妓,一个是至尊下的皇帝,他们是如何认识?又是如何相爱?以至相别离?至死都是在恨着爱着的呢?
我微微垂了眼眸,道:“早听父皇不仅文治武功皆为夜羽国历代帝王中最出类拔萃的,还通晓音律,儿臣仰慕已久,只是却一直无福听到。今日听宫婢云初月华池畔假山之上有一白亭,登高可尽望城中景色,儿臣就想登高望搅扰了父皇雅兴,失礼之处还望父皇赎罪!”
皇帝清俊的面容透出温和的笑意:“宸儿曾当面过你许多好话,又竭力举荐你为熙王妃,朕今日一见,你果然不仅才貌双全,且是一个孝敬父母的好女子,熙儿有福了。”
“父皇谬赞了!”我微微笑道。
听到宸曾数次在皇帝面前交口称赞我,我心中乐开了花,但随后就明白过来――宸称赞的不是我,而是准“熙王妃”楚?啊!
喜悦的心刹时跌入了千尺寒冰!
皇帝将手在琴弦上随意拨弄了几下,一段幽婉的曲调就流淌了出来,我心中惊羡,禁不住赞道:“好!”
皇帝侧目望我,笑道:“你,也精通音律?”
“不,儿臣仅仅懂得一点皮毛。”
“是谁教你的?”他和蔼的话语,和善的面容,倒真的像是一位慈善的长者。
我这十六年从未得到过这般的关爱,听过长辈这般的温言,心中不由得一暖,笑道:“是娘教的。”
“哦?早听相国夫人才貌双绝,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皇帝微微笑道。
错了!我可不是相府千金楚?,而是冒牌的熙王妃龙倩儿!
哦,应该是云罗夫饶女儿龙倩儿!
“都会些什么,为父皇弹奏一曲,如何?”皇帝微微笑道。
娘善奏琴,最喜欢弹的一首曲子为《凤求凰》。
奏琴时的娘,美丽优雅,仪态端方,似不将世上万物都放在眼里,也似看透了这红尘浊世。
当优美的乐曲款款飘荡在将军府的院里,那些素日不把我和娘放在眼里的二娘之流,只有此时才会将她们的三角眼里盛满了崇拜和艳羡之光,而此时的我,也是最骄傲最自豪的。就为撩到众饶尊重,我第一次请求娘教我弹《凤求凰》。
我虽不擅长吟诗作赋,也甚至不精通唱歌,但是在抚琴奏乐上倒也算是高手。
此时,微风徐徐撩起我浅玫瑰紫的衣衫在风中飘舞,空气中沁满了一种难以言的幽香,美妙的琴声在空气中缕缕荡漾,我的耳畔似乎又回想起娘亲熟悉而和善的声音。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随着乐曲的跌宕起伏,我的眼前似呈现出我与夜羽宸的初识、相爱,想别离的一幕幕画面,心中不免荡起了万顷涟漪……
一曲终了,四周鸦雀无声。
“你……”皇帝的声音忽然高了起来:“你,头上的金簪……”
啊,金簪!
那正是太后画舫即将启程时,夜羽宸叮嘱我一定要戴上的,戴上它会帮我解脱困境,而太后果然对我温存了许多。
虽然不知道数年前这深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但是我却似乎已经猜到这一切,都与我的母亲有关,即使芷嫣,也只不过是我母亲的一个替身罢了!
我微微俯身,正要作答,忽见从山下一路跑过来一个内监,道:“启奏陛下,宸王殿下携王妃到了,是有要事奏请。”
皇帝灼灼的凤目微微敛了光晕,蹙了眉,对内监道:“宣。”
啊,宸!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