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是那个局里的人，像不像是亲生的其实她自己都感觉得到，这么多年没有给过她关心，但是千惠文又好像把她能做的都做了，千烟活的矛盾纠结，也不愿意往坏处想。
毕竟是一个出家了的人，心怀慈悲与佛一路，没人会觉得千惠文会把这么大的事情隐瞒起来，不然的话也太侮辱佛理了。
可是人心总是难测的，光是看今天千惠文的态度，她就一定有藏着的秘密，只是温南不知道她隐瞒的原因，就连千烟的身世，也只是祁瑶做个一个大胆的猜测。
如果真的弄错了——
温南忽然间有点不敢想这样的结果，如果祁瑶的猜测成了真的，那千烟所遭受的就是无妄之灾，而他是倾尽一生也改变不了过程了。
顾尧在电话那头忽然沉默了下去，而后变得严肃了些，“如果你这么怀疑的话，其实也不用太复杂，路家的嘴脸你见识过的，苍蝇跟他们说话都嫌脏，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带千烟去做个亲子鉴定。”
“要是这么简单我找你？”
“……”顾尧咂嘴，“行行行，我先想办法。”
“嗯。”
把剩下的事情都交给了顾尧之后，祁瑶也下了车，温南直接去了机场。
……
——
入夜。
千禾找了家地道的火锅店跟千烟吃了饭，小白跟秀才也臭不要脸的跟着来了，千禾又好气又好笑，不过两个活宝一样的人在，也让气氛轻松了不少。
千烟也在他们的言谈中知道了很多千禾的故事，那些没有人在她身边的日子，她好像把自己活成了另外一个人——
曾经天塌下来莫千澈都能给她扛着，后来却变成了她一个人撑起一片天地。
关于那些惊心动魄的事情，千禾也只是笑笑就过了，后来经历的一切都没有她曾经在手术台上的那一刻更绝望了，她没能守住自己的爱人，也没能留下自己的家人。
现在说得好听，她是在保家卫国，其实自己连个正儿八经的家都没有。
说起来也是疼的。
小白虽然八卦，却没有细问她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多少也是干刑警的，有着自己的猜测，只是之前被自己否认了，现在重新捡回来了而已。
考试的时候也经常都是第一个答案是对的，后来反而改错了，都太正常了，而千禾既然不想提，甚至是把过去的事情埋葬了起来，那也是有她自己的原因的，他们更没有必要去揭人家的伤疤。
好歹还是个女孩子呢。
小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意味深长的看了千禾一眼，渐渐的把话题扯到了其他的事情上，这一天最受关注的就是换婴儿的时间了，一说起来都是义愤填膺的样子。
秀才喝了酒有点上头，声音都变大了，猛地一拍桌子，吓了千烟一跳。
“这事我今天看到把我给气死了，也得亏那医院规模不算太大，不然的话遭殃的人更多，上千个婴儿啊！那他妈得毁了多少个人，那老妖婆真的是死不足惜，还想忏悔得到原谅，老子飞起一脚把她踢到黄泉路上看花好月圆，还忏悔！”
“……”千烟冷静下来，点了点头，“这种案子，归你们处理吗？”
千禾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怎么的，你还真想让他去做人家的黄泉引路人吗？”
随后她才补充道：“这种属于大案了，追究刑事责任的话她跑不掉，但是现在她自己也快死了，抓起来也无济于事，哪怕是判个死刑估计执行日期都没她病症蔓延的快。”
千烟沉默了一下，给自己烫了片毛肚，“善恶到头终有报，老天还是长了眼睛的。”
小白郑重的点了点头，“谁要是把我孩子给换了，我能把她大卸八块，这种人真的是连畜生都不如。”
“你连女朋友都没有，还想孩子呢。”秀才嗤笑，“你是那个被换掉了的孩子的可能性比较大。”
“你才比较大吧？你这名字跟你完全不符合，也没继承你爸妈的基因，该不会是真抱错了。”小白怼了回去。
秀才骂骂咧咧的：“老子今晚非得把你喝的叫爸爸！”
“谁怂谁是儿子。”
千烟：“……”
对于这两个人拼酒，千禾已经习以为常了，任由他俩闹腾，到最后只要能自己走着回去睡觉就行了，反正第二天迟到了裴景骂的人又不是她。
千禾摊手，一脸无辜的朝千烟扁了扁嘴，千烟笑着摇了摇头，老老实实的低头吃东西了。
其实小白和秀才那么一闹，千烟心里也忽然多了个想法。
如果有一天她发现自己也是个被抱错了的孩子，是该哭还是该笑呢？
但是如果她原本就是被遗弃的呢？原本就是个不被期待的声明，带着嫌弃和骂声降临在了这个世界上，那她还能这么乐观吗？
千烟的眸光黯淡了一下，在心里做了很多种假设，最后又自嘲的笑了笑，抹除掉了那些可能。
她不止一次的想过自己不是亲生的，可是千惠文再狠心，也没有打骂过她，就只是心灰意冷的出家了而已。
如果真的没有任何关系的话，她也不至于给她想好了以后的路，要让她安稳的长大。
多少……也算是有个挂念的吧？
千烟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想法算不算自欺欺人，她总是在努力的说服自己，她不是个孤儿，就还能有个家，这么多年的努力也是为了弥补遗憾和犯下的错误，可是在某一瞬间她又会无比的怨恨，明明当初的自己也只是个孩子，是千惠文要她带着千蝶出去的，真的出了事之后，为什么错误又全都是在自己的身上呢？
就因为她没有看好千蝶，就因为她是姐姐？
成长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千禾在小白和秀才的闹腾里有点心神不宁，她在纠结要不要把洛白的那封信给千烟，因为那封信本就是给她的，但是洛白却没想过要交出去，当时他的心理有多矛盾，千禾不得而知。
只是现在发现了，她装作不存在好像也不行。
纠结了很久，直到结账离开，千烟才拉住了她的手腕，“你在想什么？”
“……”千禾愣了一下，她表现的很明显吗？
“是不是有话要问我？”千烟问她，却很笃定的样子。
她看出来了千禾的犹豫，但是又不明白她在纠结什么，如果是过去的事情的话，下午好像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无论开心痛苦，终究都是过去了。
千禾抿唇，纠结了一下，“先上车吧，待会儿被认出来了。”
“行。”千烟没拒绝，直接坐上了副驾驶。
千禾晚上没喝酒，本来就准备送千烟回酒店，小白很秀才喝的醉醺醺的，但是也还算是残存着理智，毕竟他们也是害怕被裴景骂的，而且那人动不动就罚跑，腰酸背痛的……不划算。
于是，千禾直接把他俩赶去自己打车了，完全不准备把他们给送回去，扭头就上车带着千烟走了。
“……他们喝的不少，能自己回去吗？”千烟回头看了一眼相互搀扶着的两个人，有点担忧。
“俩警察，就算是躺路边也没人敢拿他们怎么样，而且两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千禾瞥了一眼时间，“还早呢。”
“你们好歹是干刑警的，就不怕被人报复吗？”千烟脑补了一下，“仇人看到他们喝醉了在路边，出其不意上去就是一刀……”
“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千禾无语的笑出了声，“我们大多都是把人连锅端的，没端完的也不敢在眼皮子底下闹事啊，除非是不想活了，或者是新的罪犯。”
“那万一呢——”
“人喝醉了之后受了一定的刺激也是会清醒的，而且他俩没完全醉，习惯了，不用管。”千禾风轻云淡的样子，“要是把他们给带上，又要缠着你问八卦了，能把你烦死，他俩男的真的比一群女的在一起嘴还碎，絮絮叨叨的能说一晚上。”
“……我看出来了。”千烟认真的点点头，这一晚上光听他俩说话了，如果不是千禾差点翻脸的话，他俩能把千禾进刑警队开始到现在的大小事情事无巨细的讲给千烟听。
车厢内安静了下来，千禾把空调开低了一度，静谧的空间里只有空调转动的声音，她握着方向盘的手也紧了紧。
少了点儿话题之后，好像总有点不自在。
“你现在开车技术倒是好了很多。”千烟忽然感叹了一句，带着淡淡的笑意。
千禾满头黑线，“我开车技术一直都不错好吗？”
“……”千烟撇嘴，不置可否。
车子开出去一段之后，千烟才转过了头，路边的灯光在千禾的脸上明暗交错，却柔和了侧脸的轮廓。
感受到了她的视线，千禾抿了抿唇，知道千烟在等着什么，把车速都降了下来，反手抓过了自己的包放在中控上，“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