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了她的视线,千禾抿了抿唇,知道千烟在等着什么,把车速都降了下来,反手抓过了自己的包放在中控上,“打开。”
千烟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伸手把包给接了过去,却有点迷茫,按照她说的把包打开了。
“中间夹层。”千禾又出了声。
千烟更懵逼了,听她这语气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能拆出来一个不得了的东西,这人总不至于把手榴弹藏包里吧?
她的手刚放在拉链上,千禾就深呼吸了一口气,忽然打断了她,“等等!”
“……”千烟皱了皱眉,“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
千禾:“……”
“我总觉得你心神不宁的,藏着什么事情,你想说就直说啊——”千烟顿了顿,而后又大惊失色,“你该不会是想跟我求婚吧?在包里放了个戒指之类的?”
除了这个,千烟已经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了。
千禾向来都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尤其是在她面前,不管是撒娇卖萌还是嚣张怼人,从来都不带犹豫的,今天反而总是欲言又止的,现在还在包里藏着什么东西要给她……
“我真的是……懒得理你。”千禾无语的叹了口气,对千烟的脑回路佩服的五体投地。
千烟撇了撇嘴,抱着包坐直了身子,往后靠在背椅上,直勾勾的看着前方,一动不动的,等着千禾的下文。
“我是想问……”千禾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开口,“你是什么时候释怀的?对过去发生的事情彻底放下,重新开始。”
千烟微微偏着头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千禾为什么忽然要问这个问题,毕竟那些事情都是不想再提的。
彼此之间都有错,如果一再的提起的话,反而是把伤疤一次次的揭开,让人忏悔和痛苦,更是在提醒对方别忘掉。
所以千烟跟温南都很默契的选择了不问也不提,就让那些事情自然而然的过去,总有一天会被忘记的。
但是现在千禾突然说到这个问题,千烟也并不会觉得有多难过了,只是有点遗憾——对那些自己还未完全了解到的事情。
“如果说只是放下的话,其实我走了没多久就在试着放下了,只不过回来了之后再想到以前那些事情情绪还是有点反复。”千烟顿了顿,“想重新开始,就是因为上次的事情。”
“……”
千禾知道她说的是被绑架的那件事,她抿了抿唇,没说话。
“在那之前,我有心避开温南,因为一看到他就觉得矛盾复杂,如果说彻底的放下了的话,我要把他也忘掉,但是做不到,在最危险的时候我想到的第一个人还是他。”
千烟的声音轻飘飘的,自嘲的笑了笑,“你知道的,很多人心里都有个英雄情结,尤其是女人,总会幻想着在某些时候,自己的意中人能披荆斩棘的走过来。”
千禾点点头。
这样的想法并不分年龄,可能她们七老八十了也会想要这样的时候,那个人就像是逆着光走来一样,所有的光芒万丈都不敌他一个人,而他也会把自己彻底的救赎出去。
“但是后来我又觉得,是报应,有人作恶多端,自然就要有人赎罪忏悔,没弥补完的罪恶总要有个人来担着……可是醒了之后看到温南在旁边守着,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的,头一回见他那么狼狈憔悴的样子,但是在看向我的一瞬间,眼里都有了光。”千烟顿了顿,“就是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千烟就觉得自己该彻底放下了。
血债偿还了,所剩下的罪恶她也背负了下来,兜兜转转的走了一大圈,她还是舍不得心里的那个人,即便是再过几十年,千烟也还是记得温南的眉眼,和他深情温柔的模样。
别人的罪行已经自我惩罚够了,那她也该试着成全自己了。
也可能是因为那个梦——
梦里温南的母亲没有嘶吼,没有吵闹,只是认真的告诉了她,她心里的那个大白跟洛白其实并不是同一个人,她就别被过去再困扰着了。
千烟说完就安静了下去,没了下文。
车厢里陷入了片刻的静谧,千禾把车停靠在了路边,抬眸看着不远处昏黄的路灯。
千烟看着停下了的风景,转过了头,“问这个干什么?”
“洛旭辉丧尽天良,洛白狼心狗肺,死不足惜,但是他们干的事情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是最后论报应也不该论到你头上来,但是当初我也纠结于血缘关系之中,还有你跟洛白之间的联系,所以不知道怎么去见你。”千禾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陷入了回忆之中,“那是我最理智的一次,怕见面之后一时冲动而导致了不可逆的后果。”
“……”
“结果,向来稳重的温南反而先按捺不住了,他才是最不理智的那个。”千禾的手指紧了紧,眼里都是无可奈何,“可是我们也做不到劝他理智,比他更疯狂的是顾尧,温南在取舍之间几乎被逼到了极致,他对你用情至深,但是深仇大恨又不可泯灭。”
“所以我们就分开了。”千烟淡淡的把话给接了过去,很平静的开口,“我不是没有怨恨过,怨温南,也恨洛白,或者说恨他们瞒着我的一切。”
“……”
“其实我家庭观念没有那么强,因为从小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如果非要跟我扯什么血缘关系的话,我宁愿认路胜成那个动不动就打骂我的人,都不想认一个从没见过面的亲爹,哪怕是我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我妈瞒着我,但是他也没找过我啊,在他死之前的很多年里,我依旧活的跟个孤儿一样。”
千烟扯着嘴角笑了笑,眼里却都是凉薄,“后来的洛白,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原因要接近我的生活,还隐瞒着一切,如果是往好的方向想的话,是他知道洛旭辉身上的罪恶,也知道我身边的人都瞒着我,所以不想再给我压力,就没跟我说我有这么个爹,往坏的方向想,那就是他们都觉得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能满足身心的愉悦。”
曾经千烟是不会这么想的,她不愿意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可是后来知道了柳缈所经历的事情,她又后背发凉——
她用最坏的心思去揣测别人,也想不到大白会做出来这么残忍的事情。
“洛白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只是在我心里,不想把大白当成那样的人。”千烟轻笑了一声,“我也很矛盾。”
可是大白跟洛白终究不一样,即便那只是一个身份,可是千烟宁愿把他们当成是两个人。
听了千烟的话,千禾心里有点复杂,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却不说话。
千烟也沉默了下去。
“上次我们执行任务,在去温泉山庄之前,在山下排查过他们的踪迹,但是除了虎团的蛛丝马迹之外,还有另外的东西。”千禾哑声开口,指了指千烟怀里的包的夹层,“有一封信,在医院的时候我就想给你的,但是……考虑了很多,又带走了。”
千烟心跳蓦地加速,手指紧了紧,“什么信?”
“洛白当初应该是在出狱之后,在那个破房子里呆过,写了一封信,压在了木板下面。”千禾也不知道洛白留下这封信的意义是什么,他原本在信里就说明了不准备交给千烟,却还是留了下来。
“时间很长了,信封信纸都受了潮,边缘的字迹有点模糊,但还是勉强看的清楚。”
看着千烟恍惚的表情,千禾舔了舔后槽牙,表情有些凝重。
千烟静默了好一会儿才有了反应,垂眸看着背包的夹层,借着窗外的灯光能看到里面像是信封一样的东西。
这也算是自己的遗憾有了个结局了——至少对大白,千烟是抱有遗憾的,至于洛白跟她之间的血缘关系,其实没那么重要。
而在一切都看透了之后,好像这件事情也没那么沉重了。
千烟把信封拿了出来,捏在手里却没有打开,只是前后看了看,轻声开口:“你是怕我好不容易放下了,把这个东西给我,又给我造成什么负担?或者怕影响我跟温南之间的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