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內城,大将军府,时间一晃又过去两个多月了。
生长茂盛、繁密而争相探出墙上的,琼花和白玉兰、木棉树的枝头上已经花苞累累了。在蝉鸣声声当中来自夏天的熏热气息,已经迫不及待的驱逐了让人困乏的暖暖春风;竞相笼罩在这座古老的城市当中。
而大将军府当街斜对面不远处,新挂上牌子的偏院里,周淮安也在一堆书案里抬起头来,用力揉了揉看得太久有些僵直的脸部;对着身后唤道:“茶来”。
随后在细微的物件摇曳摩擦声中,一双奋力举着事物的小手顿然印入他的眼帘;却是那只小挂件“菖蒲”正有些吃力的托举着一个比她头还大的茶盘,小心翼翼用脑袋协助支撑着款步走过来而端放在一边;又拿掀开黄釉青瓷的盏盖吹了吹,才送到周淮安的手中来;而做完这一切之后,她有些吃力的脸上和鼻头上,已经是细细的汗珠了。
不过,周淮安不会觉得怜惜和同情什么的,至少自己提供给了对方自食其力的机会,在这个乱世当中,许多人想要自食其力还是求之不得呢。
而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和休息,小东西身上的疥疮和其他皮肤毛病就好了,头发也变得细密和柔软起来,虽然脸上还是瘦巴巴的没有多少肉,但肌肤逐渐变得细致起来,看起来也总算是顺眼多了。
“嗯,还是烫了些,熬煮的火候也稍微差了片刻。。”
周淮安端着茶盏微微含了一口
“不过配料基本齐全了。。算是有进步了。。”
想要比较适宜的生活在暑热瘴湿的岭南之地,会熬煮相应的茶汤那是最基本的功夫;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都有相应的方子和材料;周淮安如今的生活日常,也包括了这些不同茶方试验的一部分。
“等等,白晶晶呢。。”
周淮安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由询问道。
“怎么是你来做这种事情。。”
“阿姐。。阿姐她带熊狼狗去洗澡了。。”
“好吧,。。”
周淮安不由拍了拍额头庆幸道,然后摆手示意她坐下来。
“你先歇上一会。。然后过来替我抄写些东西吧。。”
自从入春之后这只小宠物“熊狼狗”就得了一个新毛病,喜欢叼着玩具乘人不注意而跳到泥滩、水坑里去打滚什么的,然后带着一身泥泞和污水到处刮蹭式的做标记什么的。
“是的。。。”
小挂件低眉顺眼的应承道,很难想象她和那只骷髅精刚开始做家务的时候,各种不断将器物打翻在地,或是失手撞倒一堆陈设的一片惨烈情景;
因而作为侍女养成的代价,就是各种杂七杂八的翻倍损失和破坏,以至于周淮安都不免产生某种心理阴影,而在一段时间之内,除了耐摔的木质器具,其他的物件都不敢让她们使用。
在此期间,因为这两只笨手笨脚的缘故,她两经常会手上、身上被烫的哇哇大叫,或是刮蹭、划破出伤痕累累之后,偷偷躲在角落里抱头掉眼泪;还是得让周淮安来善后,强制性的给她们上药和清洁处理;不然光凭这两个不知道照顾别人,也不懂得怎么生活自理的笨蛋生手一贯风格,只怕是很快得了感染和溃烂了。
不过,在这些日子里是好歹是安排了其他当过奴仆的老练人手,来轮流的言传身教过之后;她两的表现总算是从当初的惨不忍睹,勉强进化到了眼下马马虎虎还可以捏着鼻子接受的程度。当然了,除了这面生活起居方面,她们还有其他方面的属性给开发出来。
比如这个小挂件的阅读和记忆能力都还不错,还会写一手工整的蝇头楷,所以有时候可以打打下手,做点书写隽抄的事情。然后,周淮安发现她的确还有水墨绘画的底子,就干脆将简单的黑白素描和立体勾勒教给她。
至于那只骷髅精,除了勉强学会铺床叠被和烧茶煮羹之外,也就在伺弄花草上似乎有那么几分心得。所以为了物尽其用的尽量诈取使用价值,干脆兼带起照料和喂养宠物“熊狼狗”的日常工作了;于是在有段时间內,无论是人还是狗都倒了泼天的大霉了;那些日子里经常可以听到她被忘了投喂,而饿得饥不择食熊狼狗咬的惨叫连天的声音。
而作为相应玩忽职守的惩罚,就是被迫和熊狼狗关在一起,近距离的加深感情和联系什么的。然后在日日夜夜的撕逼当中,她就慢慢变的屈服和老实听话了。
周淮安如今的新职衔是冲天大将军府粮料判官,也就是当初庞勋起义是的最初官职和身份。因此,他可以被人称为“虚判官”“虚判事”,虽然比不上传统幕属官三上座的“司马、别驾、长史”之流的清贵,但也算是大将军府内的重要中层职阶了,地位犹在六曹参事和散受的参军、录事参军之上。
只是仍旧兼任三江巡防军的副领,而通过不断往来的信使和文书,继续遥领和主持潮循地方和军中日常事务;这也算是事后与大将军府争取和妥协的结果之一;还有另外一个结果,就是他得以带一团兵入城常驻;虽然目前驻留只是在外郭城內的边角位置,但也代表着某种亲近和重要的资序了。
当然了,更重要的是这一团兵将通过定期轮换的方式,来继续实践和操作他的一些理念和举措;而在驻留广府的这段时间内,周淮安也多少做了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