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色,万里黑云沉沉地压在这座百年大城的上空,连空气都变得沉闷,潮湿的感觉也越来越重。
”真是山雨欲来。“
清欢紧了紧衣袖,孤零零地在宽阔的街道上行走,渐渐消失在屋宇连绵的尽头。
谢清直跪在光可鉴人的地砖上,黑亮的砖块隐隐倒映出他狼狈的身影。
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他忍不住揉了揉酸痛的双腿。
空荡荡的大殿上,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跪着,两边的大石柱上,数不清的龙腾凤跃,金碧辉煌,高大宏伟得不成样子,衬得他愈发的凄苦。
最角落的石柱后面,一个宦官模样的人鬼鬼祟祟观望了许久,随后,一个闪身出了大殿。
竟是个有武功的高手!
像是巧合似的,没过多久,大殿最高的金漆龙椅上就坐上了个人。
他看起来已经年逾不惑,发丝黑白掺半,着一件普通的玄色衣袍,可仔细一看,衣襟处却有龙纹暗绣。
他的精神看上去并不是很好,却自有一股不可逼视的威严。
“陛下。”谢清直见了那人,勉力站了起来,又重新跪了下去,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有沉闷的回响。
这便是当今圣上,云宽。
“爱卿这把年纪了还要受苦,着实辛苦。”云宽如此说着,却不见半点担心的神色,只淡淡地挥挥手,让他起来。
衣袍上的金线若隐若现地反映着流光。
“谢陛下。”谢清直以手撑膝,缓缓地站了起来,龇牙咧嘴地笑了一下,“既然为人臣子,这跪跪拜拜不是家常便饭吗,臣早便有这个觉悟了。”
“只是,臣的一双儿女……”谢清直貌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
看到这里,云宽怀念似的动容了一下,“这把年纪了,你还是当年那个性子。”
他的眼睛直直地朝着谢清直,目光却不在这里停留,反而像是穿透这具躯体,看见了另一个人。
但是,很快的,他便恢复了正常,又成为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说到你的儿女,倒是有些出乎朕的意料。
刚开始,朕还以为又要给你擦屁股了,准备多罚你几天,给点警示。没想到,朕这还没开始,舆论就已经被策反。
朕还以为是你的什么大后招。没想到让人一查,始作俑者竟然是你女儿。”
寻常来说,外人根本不能想象一个皇帝居然能说出“屁股”这类的词,然而他就是说了,而且流氓的话简直信手拈来,简直是六月下羽毛的感觉。
然而,这并不能折损这个老人身上的半点威严,那高高在上的疏离感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不可侵犯。
谢清直摸不准他的想法,没有轻易接话。
“你走吧。”皇帝察觉到了他的谨慎,嫌弃似的挥了挥手,“不过,你应当明白,既然朕能查出来,那别人未必不行。”
谢清直艰难地把自己拖了出去,大门关上的瞬间,他回头看了一眼。
高大的琼楼玉宇中间,云宽一个人站在深深处,仿佛与这一殿的繁华都融为了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