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秦翌先到塬地。
所携运输队伍,两人一组前后走,肩抗扁担、双手把持,扁担左右,均下悬半干松木,他们平衡着力道,喊着号子,浩浩荡荡而来。
人多力量大。
用作檩条的松木,整整四百根,在塬地上竖起来,一气呵成。
礼重,必有所求。
这是人之常情。
早不送、晚不送,选择此时送木料,还汇同滕子京一起来,陈吉海也不提前告知有木料之事,张涯就觉得有些大条。
临近中午时分。
滕子京骑驴抵达塬地,身后跟着林三福等人。
客厅寒暄。
之后,滕子京摆摆手,林三福他们抬上礼物。
两篓巴蜀桔子!
还不是正儿八经的桔子,是两颗带竹筐的桔子树,带土球、活的!
瞧着这黄橙橙的桔果,张涯更是头大如斗。
这不是高速、飞机、高铁充斥的时代,南方桔子运抵北方容易的很,在这个年代,运输这玩意,需要大量人手、物力。
“滕太守!此礼甚重,晚生拜谢。”
暗中长呼口气,他定定神,起身、整衣,再次拱手谢礼,“长者若有差遣,敬请太守言明,晚生必全力以赴。”
“哈哈!汝初立新宅,此乃讨个吉利,有甚贵重的?”
滕子京拂须大笑,微闭双眼说道,“不过,张小郎着实通透,老夫亦不必虚言。秦少监,将文卷给宣奉郎。”
“宣奉营造的上榆口坝,筑坝、拦砂、淤田,环环相扣,精妙绝伦!”
秦翌脸上带笑恭维着,在桌子上展开卷轴,“此乃川口坝简图和条陈,愚兄汇同数位河工,核算拟定十数日,请贤弟过目、赐教!”
看着这简易图,张涯徐徐说道:“太守言重了,少监言重了!晚生当不得!稍等片刻,让我仔细观瞻。”
……
未几,他不禁皱起双眉。
川口坝太大了,全长六白五十米,高度达二十八米!
初步估算土石方量,超过一百一十万立方!
需要五千人,高强度劳作两个半月!
这些还不算夸张。
夸张的是兴利蓄水量,竟然超过五千万立方!半干旱地区的小河,全年径流量都没这么多,这是要统统拦截啊!
张涯偷眼看看滕子京、秦翌、陈吉海三人,心中顿时纠结起来。唉!这些都是人精啊,葫芦里到底卖啥药?
罢了,罢了!
自个扔出去的锅,怎么也要修补修补。
“滕太守、秦少监……此坝雄浑异常。”
张涯平复心情,淡然笑道:“然则,恕晚生直言,岂能将河水全部拦截,此有大而不当,浪费钱物之嫌!”
“噢!全部拦截不佳呼?”
滕子京双眼迸出精光,脸上挂着笑意,“此地西垂,雨水不足,若均可为民利用,多出些钱财又何妨,老夫业已备齐财物!”
麻痹滴!果然是能名留历史的人物!
张涯顿时翻个白眼,禁不住爆粗口:太特么的霸气了!但这个……就算你们有钱有人,也不能这么瞎造啊!
“太守为民所想,晚生甚是敬佩。”
他摇摇头,淡然说道,“然!坝口下农田只有两百顷,备用当年浇灌之水足矣,若是蓄水太多,只能白白流淌,无甚用处。”
“白白流淌?宣奉郎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