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涯回返客厅。
进门后瞬间,他就眼晕起来。
秦翌半伏在茶几上,披头散发观看书卷,还手持银质发簪,在一旁划动着,好像在计算着什么。
主宾座上的林三福,双眼满是无奈之色,频频微幅摇头之中,端在茶水仿制嘴边,掩饰此时此刻的窘境。
其余四位宾客,也都神色游移,坐卧不安。见张涯进门,林三福急忙轻咳一声,示意旁若无人的秦翌。
与此同时,他起身招呼道:“唉!张宣奉辛苦,某等叨扰了……”
张涯上前数步,还未客套时,秦翌急速回身,一把拉住他。
“宣奉郎!宣奉郎!请留步。”
发簪急促点着书卷,秦翌脸颊微红,激动地说道,“贵师得道高人啊,卷中所述计量之言,愚收益良多,多谢教诲。只是……”
书卷所记之长度单位、面积单位、体积单位等等,都是数百年之后,经过人们数次更迭,淬炼出的精华。
受制于现有条件,张涯无法还原细节,定义之言满是漏洞。但用来给宋人搞个精神冲击,他亦是有所肯定的。
只是秦翌的反应太大,出乎他的意料。
此位大宋技术官员,话语最后欲言又止,貌似要请教什么,张涯只能不计前嫌,微笑淡然面对。
毕竟,若是折服其人,他所倡导的技术改革,便能更快推行出去。
“秦少监!莫要客套,在下无碍,有话当讲。”拱手示意林三福,张涯拉把椅子,在秦翌身旁坐下。
“张宣奉英气勃勃、大气非凡,日后必贵不可言……愚兄蠢笨,读懂寥寥,还望贤弟,不吝赐教!”
秦翌陪笑恭维起来,后指着书卷问道,“愚兄多处不解。其一,九陵水起坝之上游,降水量为何与库容不等?”
面对如此专业的问题,张涯心中便放下一半。从此旁证可得,秦翌的技术素养不错,倒是看懂、接受了新度量衡体系。
这已是一半之成功。
过于专业的知识,张涯也不甚了解。
譬如:江河流域内的年均径流量的核算;水土流失地区的泥沙计算;如何校核十年一遇、百年一遇之洪水……等等细节。
“秦少监!每次降雨大小不等。”
他斟酌片刻,徐徐说道,“只有大雨之时,才有汇水出现。换句话说,拦洪库容量,并不和降水量相等。”
“此言极对!不过,降水多少、汇水几何,怎么分布,贤弟规划之库容,又是如何计量、判定?”
“唉!其中之道深远无尽,需仁人志士,长年观察研判。”
专业细节要避重就轻,张涯转移焦点道,“先师曾言:他只知皮毛。此土坝及小水库,乃先师多年推演而来。”
“这个……如何推演,可否告知一二。”
“此事易尔!此地常年降水六十三厘米,八成降雨密集于盛夏,其中八成为急暴雨,估算七成汇水入河道……”
听着张涯的解释,秦翌手中急速计算着。
未几,他瞪着迷糊的双眼,再次问道:“贤弟!莫要糊弄愚兄,如此计算之结果,不足以库容五成啊?”
“秦少监!核算库容之时,只是年均降水。”
张涯保持淡定,再次徐徐说道,“然则,偶有灾年,暴雨连天,须加避险库容,否则土坝溃决,后果不堪设想。”
“此法大善!请受愚兄一拜。”
秦翌越发恭维起来,之后再次问道,“土坝计划卷中所云——河阴溢洪道,可否为更大洪水所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