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教总坛。
娄采蘩的院子早已被布置一新,到处都是红彤彤的,贴着大红喜字,扎起了红绸花球,显得喜庆非常。
只是,和这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
院中十分冷清,人迹罕至。即便是有人来往,也只是低着头快速走动,不敢高声说话,更不敢有欢声笑语。
娄采蘩坐在房中,看着刚送过来的大红喜服,久久沉默。
“教主吩咐了,这是巴郡最好的绣娘连日赶制出来的喜服。圣女若是哪里不喜,只管告诉属下,让她们改去。”
娄采蘩冷冷道:“这喜服多长时间绣一件?”
回话的人有些诧异:“约莫十天半个月吧。”
“哦?那我若是将它剪了,七日后可怎么办?”
另一人的声音从外头传来:“那就只能让绣娘们加班加点,再赶制一件出来了。”
娄采蘩又问:“我若是又剪了第二件呢?”
来人声线慵懒,透着股漫不经心的味道:“那就再做第三件、第四件,若是做不成,只能怪那些绣娘手艺不好了。本座总不至于怪罪圣女的,毕竟,咱们今后是要做一辈子夫妻的。”
娄采蘩再次陷入沉默。
“我不喜欢这些首饰,我要自己去城里挑。你派人跟着我吧,我不会跑的。实在不放心,你大可以亲自押送我去。”
万殊轻笑一声:“圣女这话说的,倒是让人不解。既这样,就让左护法送你去吧。也省得他天天提心吊胆,怕我怎么他……”
和左护法一行人进城的路上,娄采蘩一直不发一言。
她一连逛了许多间首饰铺子、脂粉铺子、成衣铺子,买了一大堆东西,将左护法等“挑工”累得人仰马翻。在这堆精细物件面前,一个个打起架来面不改色的大汉都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娄采蘩的脸色一直是淡淡的,既不高兴,也不难过。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跳得有多快。
回到教中,她再次打开手心里攥着的那卷小纸条,早已变得汗津津的,字迹变得模糊,可上面的字她早已深深刻在了脑海里。
“圣女可知,娄教主当年走火入魔所为何事?我偶然得知,娄教主当时被……”
这是“薛桐”给她传的话,是通过她这几年偷偷经营的暗线传来的,不受红莲教控制。
她这一次被软禁以来才知道,万殊从来没信过她,为了将她和红莲教割裂开来,他居然早就跟那沈轲搭上了线。后者为他研制了一味药,能让人言听计从。有了这个,她的牵心蛊自然也就可有可无了。
正如万殊不放心她,她也稍微留了一手,才有了如今的这点讯息自由。只可惜,她还是把人想得太好,没能预料到今日!
比“薛桐”已经出宫更让她震惊的,则是这条讯息中包含的信息。
“爹爹早年确实走火入魔过,但人人都说是因为娘亲去世,爹爹太过伤心导致的。当时,爹爹还失踪了大半年,还是肖伯伯亲自找回来的。后来,为了救爹爹,肖伯伯还远赴塞外,去寻那什么千年雪莲。只可惜,兴许是拖了太久,那雪莲并未有奇效。爹爹的病时好时坏,这才将自己关在后山,不见外人……”
“莫非,薛姐姐是想告诉我,爹爹当年走火入魔,甚至娘亲突然去世的事,背后都有人在操控?如果有这么个人,又会是谁呢?陈老护法?”
“骆圣女和爹爹,她的死难道也和这些事有关系?娘亲曾经身中寒毒,可她一个普通人家女子,哪里会惹下什么仇家呢?除非是……”
娄采蘩思绪翻涌着,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那就是,这一切的根源似乎都在隐隐指向同一个人。
爹爹曾经教她,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尤其是,分析得失利弊时要看得长远些。
譬如说,红莲教这些年来,获益最大的是谁呢?
万殊!
没有别人!
从一个父不详的孩子,一跃成为统领半个江湖、可以呼风唤雨的一教之主……
他付出得不少,可那些和他一同被选为候选人的,也不怎么逊色。现在细细想来,娄采蘩竟第一次意识到,万殊的那些竞争者似乎消失得非常彻底,一个都没留下。
娄采蘩幼时,就曾偶遇过一次陈老护法训练那帮半大孩子的场景,非常的残酷、血腥。
陈老护法让他们在冰湖上盲过梅花桩,不慎掉进湖里的不准上来,必须在冰湖里闭气一炷香,不到时间不能上来,如果提前浮上来了,他会亲自用木棍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