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留在这儿做什么?”朱太夫人语气严厉的说。
虽然她犯不上和一个小辈一般见识,可终究心生不悦,不想再搭理卫宜宁。
她更加不想听她解释,她越解释就越让她心烦。
卫宜宁走到老太太跟前,轻轻蹲下身,抬起了眼帘。
因为头微微仰起,故而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眼仁如沉在水底的墨色珠玉,一望静心,澄澈到底。
朱太夫人和她目光相触,心底泛起的怒气居然在看到这样一双眼睛后平息了几分,没有继续发作。
卫宜宁露齿一笑,糯米牙闪着温润的珠光,豆蔻年华的女孩子面容还带着些许生涩,但也因此显得格外纯真无害。
朱太夫人心中一动,这丫头的面相十分耐看,倒像是个有福气的。
“宜宁头次拜见祖母,却拿不出像样的见面礼,心中实在有愧,”卫宜宁语声轻柔,一边给朱太夫人捶腿一边不疾不徐的说道:“想着给祖母讲一讲老凌河的风俗见闻,博您一笑,权当见面礼了。”
“那你就讲讲吧!”朱太夫人语气懒懒的说:“不过一会儿我还要吃早饭,你讲一个就行了。”
卫宜宁点点头,开口说道:“老凌河那里原本居住的都是赫赫族人,他们靠渔猎为生,也会捕捉些幼畜带回家饲养,因此很多人家都有鹿群。
每当有新抓回来的小鹿,放进鹿群之后要很长时间才能合群。
因为鹿群中原本的那些鹿都难免欺生,有很多小鹿往往因为鹿群的排挤而死掉。
新进群的小鹿为了活命,就会寻求鹿群中无子母鹿的庇护。
因为它知道自己弱小无依,若没有母鹿的庇佑,一定会被其它鹿欺凌致死。”
卫宜宁声音清澈低柔,带有一股安稳人心的力量。
听她说到这里,朱太夫人已经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了,因此脸色也就和缓下来。
“宜宁虽然蠢钝,这八年来未能承受祖母的教训,可关乎自己性命的道理却也知道几分。”卫宜宁柔声说道:“宜宁只有盼着祖母康健长寿的心思,还望祖母明鉴。”
朱太夫人把卫宜宁的一番话都听了进去,如今的她就好比刚刚进群的小鹿,卫宗镛的几个女儿难免欺生,再加上她父亲的关系,她在这府中的境遇可想而知。
所以只要她不是太蠢,就应该能看清形势。在这个府中,能作为依靠的恐怕只有朱太夫人一个人。
卫宗镛并不是朱太夫人亲生的,当初也没有被朱太夫人选中,由此可知他和老太太也只是表面上的和气。
这一点,他们双方都心知肚明。
卫宗镛夫妇之所以对朱太夫人恭敬有加,也是出于全盘考虑,而并非真的出自孝心。
而孤苦无依的卫宜宁,除了能贡献一颗孝心,别的什么都没有。
哪怕是出于私心,她也必须要全心全意的对待朱太夫人,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在这里活下去,免受他人的宰割。
“你的意思我懂了,”朱太夫人点点头说道:“不过我这老婆子性情古怪,不投我脾气的人便是再有诚心我也不喜欢。你先回去吧!”
卫宜宁也不多说,行了礼就退下去了,面上不带半分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