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勇之后,连西域长史也不复置,仅留戊、己校尉之职,留镇前后车师一带。如今,汉廷戊、己两校尉并为一职,治所在前车师交河城,时任校尉,正是董白之父、陇西董卓。
“西域诸国素来首鼠两端、反复无常,尤以龟兹为甚,其人绝不可深信。”董白学识渊博,熟知这段历史,她言语之间目视秦谊,意有所指。
沧月本为龟兹公主,此番随众人东行,途经龟兹境内,主动与众人话别,留在它乾城中。
秦谊终未应允出仕董卓势力,在董白心中,自然把这笔账记在了沧月名下,一有机会,不忘讥讽。
“王国兴衰,权柄更迭,遭苦受难者,多是百姓!”秦谊似未听出董白言下之意,转向许泓问道,“冰川之战,许师可知王师能有几成胜算?”
墨家钜子、“剑宗”王越将在天山祖峰决战“邪尊”慕容轩,尚在碎叶城的诸子传人自然不会置身事外,除公孙大娘、许褚、公输阙、邹韬留守,其他人均聚在一起,由许泓带队,提前赶去。
许泓生性淡泊,不喜争斗,极少参与对外事务。
公孙大娘原本打算让陆翊、许褚二人带队,但陆翊因故早就独自离去,素来好战的许褚更是出人意料,定要留守碎叶城,公孙大娘无奈,只得请出许泓。
“许某尚未得窥破虚门道,岂敢妄言两大宗师胜败。”许泓略一摇头,叹息道,“二者无论胜负如何,这西北之地,怕是更难安宁了!”
“许师莫非认为剑宗不该应战?”董白眉头一蹙,问道。
在董白看来,许泓、许褚这对叔侄简直就是两个极端,一个不喜争战,一个生性好斗,若非两人容貌体型颇为相像,她真怀疑二者毫无血缘关系。
只是,许褚如此好战之人,为何自愿错过冰川之战?
“那倒不是,人生在世,多有身不由己之时。”许泓怅然一笑,苦笑道,“只是有些事虽不得不做,却未必能够释怀!”
董白知诸子传人各有执政主张,听闻许泓此言,倒不觉奇怪。
碎叶诸子不懂人心!
秦谊忽地想起沧月离去时所言,他并不认可这句话,但有时难免困惑:碎叶城之道,能否适用西域、汉廷,又或鲜卑、诸羌?如若不能,则沧月或许是对的;若能,又当如何实现?
近年来,诸子传人多有前往中原之举,与此困境关系甚大。道家传人葛洪曾言“破而后立”,如今天下大乱将起,或许正是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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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叶城,观星台。
“你这般用功,可有缘故?”邹韬登上方台,瞥见韩小雨忙碌的身影,忍不住出言相问。
“邹大哥早哩!”韩小雨抬头望了邹韬一眼,嫣然笑道,“唯有用功,才有可能变强呢!”
“变强?”邹韬略感意外。
“对的呢!”韩小雨点了点头,新月似的眼眸中满是光芒,一脸认真,“唯有变强了,才能守护小浩子!”
她随陆翊到碎叶城已有数月时间,和学苑众人已经颇为熟悉,邹韬早知小浩子是韩小雨的弟弟韩浩。
按照学苑传统,新人入苑,首先广泛涉猎诸子之学,再根据天资、兴致择其一二专精,如此更易有所作为。
韩小雨目前虽还处于广泛涉猎阶段,但天资、兴致已经渐渐显露,对阴阳家天文地理、农家园艺种植明显更为偏爱。
学苑众多教习中,她最亲近的不是公孙姐妹这等美貌女子,也不是班卫、秦谊那等翩翩公子,反而是糙汉子许大个儿和邹韬这个神秘文士。
“况且,唯有变强了,才不会成为陆大哥的累赘哩!”韩小雨捏了捏小拳头,小脸羞红,低声自语。
邹韬霍然一惊,如今的少女,都这般早熟的么!
他看了一眼韩小雨眼睑下的泪痣,脑海中又闪过公孙雯常年跟在陆翊身后的情景,无言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