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承心虚的默默挪动着步子向后退去,略有尴尬缄口不言,明朗走上前再次将他挡在身后,如此一来,抬眼也看不到京川那嫌弃的样子。
明朗随身取下一串挂着珠子的玉佩,明家人身上的物件自然都是上品,即便不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也是一物抵十物的值钱家当。
“京川先生,今日我兄弟二人贸然来访不过是慕名而来,您随便说一段书文我们便已知足,不过,既然世子殿下正听‘落晖关道’轶事,不妨也让我俩兄弟旁听片刻。”明朗恭敬的将玉佩放于京川跟前的桌案上,不管是语气还是动作都是万分小心谨慎。
京川已是不惑的中年男人,活这么大倒是没遇着过如眼前青年这样敢于屈尊的访客,更何况,他奉上的那串玉佩足抵千两。
虽心有喜色,却也不行于脸上,不过是稍稍松弛紧绷的面容,顺手收起玉佩又指了指不远处屋檐下的矮凳,“搬来凳子坐在一旁听便可,莫要喧哗。”
明朗这厢又谢过,帮着去搬凳子,明承瞧见跟着前去。
“不过是看重钱财的势利小人,不必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两人俯身时明朗凑到他耳边低声说起,一番安慰的话还是很管用的,明承即可又展开笑颜将心事抛于脑后,活脱脱给了糖吃的孩子,说开心就开心。
能在兖国都城牧川凭借一张嘴成名,京川还是有些本领的,他说书,少不了的深情并茂,即便手下没有惊堂木,说到兴致高涨两指轻弹桌案,也自有一番提示之效。
关于落晖关道,至今身临此战的怕也只剩明承一人了,因报信存活下来的两个士兵也在这两年相继病逝,不过,在京川的口述下,一幅活脱脱的现场画面展于眼前,仿佛他就是站在制高点将一切尽收眼底的玉帝,傀儡脸上的狰狞,将士残喘的气息,细枝末节的微小变化他都一清二楚。
苏游手握佩刀,斩下傀儡头颅,却没有顾及后方敌人,长矛袭来刺穿他整个身体,浓稠鲜血串连成一股血流,顷刻侵染脚下这片土地。
京川口中,苏游壮烈而死,却话锋一转,直指同样应声倒地的少将明承,他倒是幸运,存留一口气等来援兵。
“听人说起,明承少将是玄鹰军中唯一幸存下来的将士。”黎夏川轻抽两下,略带感伤又继续道,“可为何偏偏要将战败的祸源扣在他的头上,即便活下来,难道也有罪吗?”
“世子,我刚不是说了嘛,据送信士兵来报,说是明少将好大喜功将千余精锐逗留于落晖关道,这才招致祸端,说来说去,他都要负责的。”京川急忙解释,眼神还不忘瞅向明承。
明承不以为然,也跟着撅起嘴牢骚着说道,“可有证据证实明承少将有罪,不过是士兵起疑揣度之言,怎就成了凿凿铁证。”
“正是,正是,我要是在场准要为他据理力争一番。”黎夏川跟着起哄。
“幽国之人都能瞧出其中端倪,甘愿为少将说句话,而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敢出来据理辩驳。”
似是说到了大家的痛楚,自持自律的明朗也不禁多说两句,齿间收紧,各自消化腹内不满。
那日朝堂,何止是无人为明承多说一言,初听士兵所呈消息后,更多的是要拿明承问罪的呼声,若非彼时他已是奄奄一息快要死的废人,怕是会有人谏言将他抬上刑场即刻问罪。
永固侯韦霖霍提议免去他的军职和官位,寰王姜殇竟也干脆应许下旨,落晖关道一事也便如此不了了之。
官场那些朝臣的记忆也都短暂如河里的鱼,时间久了,也便不再去追究明承到底是否该诛,更是让各种纷纷扰扰的利益争夺分散去了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