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在这起闹剧中占得道理的阎木昔,并没有必要在此刻拿大,更没有把白家父子拒之门外的必要,尤其当前坊间传言对他不利,且白慕华第二次登门入了门,第三次登门还和他打了照面,此时再来摆受害人的谱,未免有些太晚了。
然而当亲眼看见白羽刀,阎木昔强按下去的怒火又像加了干柴一般,猛地蹿了出来:“我说白掌门,阎某已将话同你说的明明白白,你却还一而再再而三地上门骚扰,是吃定了阎某不敢拿你怎么样吗?”
白慕华连连拱手,惶恐道:“阎老先生这是哪里话,孽子无状,几日前冲撞了老先生。白某深感愧疚,几次三番上门叨扰,只为请罪!”
阎木昔冷哼了一声:“白掌门大可不必如此!阎某活了六十岁,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不曾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说句大不敬的话,连当今圣上也未曾对阎某的品行有过半分指摘。如今纵有小人恶意中伤,阎某自是行得正坐得端,是非公道,自在人心,阎某也不愿多费口舌。倒是白掌门,几次三番地上门,是故意要叫江湖同道认为,阎某存心刁难你吗?”
白慕华愈加惶恐,阳春四月脸上却是热汗涔涔,作揖道:“老先生误会了,白某岂敢如此!老先生品行高洁,白某素有耳闻,心中已是钦佩万分。然而此次拜师之事,的的确确是孽子大错在先,纵是先生大人大量,白某也不敢就装聋作哑,白白连累了先生清誉声名,是以才几次三番上门致歉。今日特意携了这孽子前来,是打是罚,是杀是剐,全凭老先生的心意!”
说着,早一脚将白羽刀踹倒,又是作揖连连。
阎木昔瞥了一眼半跪半倒在地砖上的白羽刀,嘴角扯了扯,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冷道:“白掌门,令郎都已经这幅模样了,你还把他拽到阎某面前来,是要演苦肉计吗?”
白慕华吓得不敢出声,只是不停地作揖鞠躬,模样很是惶恐虔诚。
白羽刀半跪在地上,瞧父亲如此低声下气,那阎木昔却仍是不依不饶,早憋了一肚子气。要是以往,他早像个响雷一般爆开了,管他什么禁军教头、高官豪门,都不值得他手里尖刀收一两分力气。然而现在,父亲在旁,已是在为他的鲁莽将尊严体面全扔在地上任人踩踏,他又如何敢再横行霸道、不管不顾,便只能十分羞愧地,将头埋得更低了。
阎木昔好不得意,心中的气愤却未能减轻半分,仍是冷道:“白掌门,阎某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令郎几日前在我府门前说的话闹的事,阎某既没往心里去,也不愿多计较,你也实在没必要左一趟右一趟地往我这宅子里跑——阎某虽不计较,并不代表我有这闲情逸致三番五次地同你打照面、过排场。阎某虽已解甲归田,如今也已是八个小弟子的师父,传道授业也不是等闲的事,这一点,白掌门应当深有体会,难道不是吗?”
白慕华自是连连点头拱手,脸上已十分挂不住,却仍笑道:“阎老先生说得是!只是此事既已发生,到底伤了老先生的清誉,便是先生大量,白某到底于心有愧……”
话未说完,阎木昔突然爆喝打断:“怎的?你还要阎某满天水城去张贴告示,表明你这儿子虽然当街大言不惭、折辱于我,但我甘愿吃这个哑巴亏,就这么打落牙齿和血吞了不成?”
白慕华吓得几乎也要跪下了,口里翻来覆去地说“不敢”,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羽刀甘愿做个孝子,然而他的理性向来不是暴脾气的对手,这里如何还忍得住,慢悠悠站起身,冷冷地望向了阎木昔。
阎木昔冷笑起来:“好么,白掌门,瞧瞧你这儿子!我还没怎么样呢,他倒这幅模样,倒好像要吃了我似的!”
白慕华忙喝道:“孽子,还不快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