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临川站在座椅旁,手扶椅背,死盯着她,一旁的汪律师,季总季总,叫他几声,他才回过神,中间位置坐下,他两侧各坐一排西装革履的人。
汪律师看向对面的代理律师,把手上的协议书推出来,请对方过目。
代理律师是位敦实稳重的中年人,虽戴着眼镜,但眼中一闪而过的锋芒,气场绝不输给梵森律师团的任何一位律师,他只扫了几眼,放下文件退回,直直看向季临川:“诉讼离婚,法院一旦受理,这份协议书便是无效。我当事人的意思是,离婚可以,但公司股份,私人存款,收藏品,房产……只要是季总名下的东西,作为季太太,她有权得到应有的那部分财产。”
季临川眼尾溢笑,摩挲着小拇指上的戒指,耐着脾气,继续听代理律师说道:“还有腾远地产,虽然季总有欧阳腾远先生的遗嘱证明,但我们有权怀疑那是在老先生弥留之际,被人误导签下的非他本人意愿的遗嘱,这一点我们会调查清楚,如果事情属实,那腾远必须原封不动全部归还到欧阳小姐的名下。”
阿生大吃一惊,原以为这次总有机会劝说欧阳妤攸,没想到她连后路都断得这么干净,直接把事情推到这一步,分割财产,这不等于在狮子头上拔毛吗?
果然,没等汪律师回话,季临川一拍桌子,指着欧阳妤攸,一双眼睛却瞪向代理律师:“让她趁早打消分割财产的念头,腾远更是别想,老子手里的东西,谁他妈也拿不走。”
众人屏息,会议室内一时安静无声。
林昇忍不住抬头瞥他一眼:“季总未免太绝情,你们做夫妻三年,先不说头半年欧阳老先生他帮了你不少忙,就说后来他过世,所有名下的产业都是你打理,这两年多你转移了多少腾远的资产修补梵森,自己心里应该有数?妤攸没打算追究过去,她只想拿到属于她的东西,你凭什么不给?”
季临川冷冷一瞥,“林昇,在这里,你没有插话的资格。”
他转眼看向欧阳妤攸,“你告诉他们,当初你跟我闹离婚时,你是怎么说的?”他重复她许久以前的话,“什么过去不想继承腾远,现在也不想要它。欧阳妤攸,你一次次求着要离婚,老子可以放你自由,但不要得寸进尺。”
欧阳妤攸偏偏不认账,抬眼一望,只丢给了他一句话,“拿钱打发我,季临川,你想得倒美!”
季临川冷冽地笑:“我可就给你这一次机会,迟了,别说财产,我让你连自己都输掉。”
代理律师一早就从欧阳小姐那里了解了下季总这个人,现在见了这才确信,根本没有协商的余地,他无奈摇头,“果然,我们还是法庭上见吧。”
不知何时陈嘉棠坐着轮椅,出现在会议室门口,欧阳妤攸正要走,见到他,缓缓蹲在他跟前:“嘉棠哥哥,你回来了?”
陈嘉棠扶着拐杖,支撑起身:“你在这儿,我怎么能不回来?”见她宽松的大衣,束腰松散着,笑她:“小攸,你怎么好像吃胖了。”
欧阳妤攸微微愣神,手不由地摸向小腹,很轻微的动作,不曾被人留意,心里想道,十三周,快显怀了,她随即嬉笑应和着:“嗯,整天除了吃就是睡,不胖才怪。”
外面下起磅礴大雨,这个城市气候温和,乔木四季茂盛,滴滴捶打翠叶,少了点初春抽嫩芽的气息,雨水清洗路面,光亮如镜,陈嘉棠送她出梵森,停在楼檐下,空地圆坛喷水池溅着雾气,林昇和代理律师坐进车里等她。
“颜潼是不是到云南找你了?”她突然想起,随口问他。
“嗯。”陈嘉棠低声,一个字算是回答,欧阳妤攸知道他脾性如此,不想说的任谁也问不出来,她叹气:“我刚知道她撞我绑架我时,真挺恨她的,现在也是,不想就这么算了。”
季临川可以一笔勾销,可她遭过的罪自己却不能轻易抹去。
她看着陈嘉棠,地面激起的雨点打湿他脚踝,轮椅脚踏凹着水,他的假肢套上鞋袜,足够以假乱真,但那又怎样,假的终究是假的,她说:“颜潼偏激,但有一点她没说错,我是欠你的,我虽替你有她这样的前女友可惜,但有人能这样心疼你,也是好的。”
不像她遭的罪,季临川可以视而不见,只为争取利益。
陈嘉棠抬眼看她:“等你想找她讨回来,怎么做都行,我的腿不是她可以拿来发泄怨恨的理由。”
他说出自己的立场,欧阳妤攸便没什么可说的了,她知道颜潼仍在梵森,设计部经理的位置还是她,珠宝三区专柜的销售仍是颜潼操持。
归根结底,全都是季临川,她还是要先解决完离婚的事。
隔天代理律师向法院递交了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