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房门猫眼望去,见是客房服务。
季临川才进去五分钟,不可能这么快就穿好衣服出来,她像小动物一样用脚蹼在走,来到洗手间外,轻声说:“是来换床单的,我去开门,你继续。”
隔着门,季临川停顿了片刻,夹带笑意的声音传出来:“这会儿倒不嫌丢人了?”
她眼眸低垂,叫道:“季临川……”
“嗯?”
“等下我想睡会儿,你晚点再叫醒我。”
“行,等你睡够了,带你出去吃饭。”
“嗯。”
她竟兀自点了点头,失神呆立着,直到门铃声把她唤醒。
去开门,放服务员进来。
欧阳妤攸特意叮嘱里面的人在养神泡澡,动静请小一点,那人点点头,进了里间。
她拎包出了套房,左右观察,见走廊没人,快步走到电梯,忽然听见身后有动静,是廖总的几个保镖刚好从隔壁房间出来,电梯的数字正缓缓变动,来不及了。
她拐进左侧的楼梯间,向下望去,这是十七楼,靠两条腿跑下去并不明智,她躲在门后想等那些人走远,再乘电梯。
透过门上的一小块玻璃,看见廖总和秦子航也来等电梯,隔着那几个身材壮实的保镖,隐约听见他们在聊毛料市场的趣味。
秦子航说:“云南不愧是全国闻名的赌石地,这趟收获不小,要不是我家那秦大公子催命,我还真想多玩几天再走。”
廖总说,“过过瘾得了,咱们机票也订好了,等晚上季太太收拾好,一起回去。”
秦子航声音降下来,偏过头道:“他留下,让我们帮他把老婆带回去,我就知道季总突然过来,肯定有事。”
电梯开,聊天的声音停止,电梯关,一行人从外面消失。
欧阳妤攸背靠着墙,微微仰头,不知该怎么形容心间那股莫名的情绪。
季临川,他从来都是如此,悄无声息地行动,她像个物件一样,可以随意被安排,不需要考虑她的意愿。
因为她想什么根本不重要。
因为她可以任他轻易支配。
她苦涩扬起嘴角,坚定地走出楼梯间,等下一趟电梯。
出了酒店,是下午五点多,她第一时间在酒店旁边找了个取款机。
分四次,共提了两万块。
这是一天最高的额度。
但却是她唯一取钱的机会。
因为季临川会很快接到短信,他的账户,自然能轻易地查出取款地。
所以,接下来她无论去哪儿,都不能再用这张卡。
莫莉没有透露任何消息,但来到云南后,她忽然想起陈嘉棠以前是经常来滇北的,因为早几年季临川总往国外跑,梵森在东南亚最重要的产业在缅甸,还有滇北这个运输站,都归陈嘉棠管。
季临川并不知道,陈嘉棠那时计划带她走的路线,就是从云南边境离开,她当时没有身份证件,想去美国根本无路可走,只能靠嘉棠哥哥在这里的人脉,帮忙偷渡出境,他们原以为只能要离开季家,只要能远离那座城市,一切都不会太难。
可后来……
生路,变成了如今的死局。
欧阳妤攸没法多想,因为不出半个小时,季临川就会发现她跑掉的事实,庆幸的是这趟莫莉不在,单凭那两个来赌石的公子哥和那几个保镖,她还有机会,还有一丝可能性。
只要趁季临川调来人手之前,离开这里。
很快,欧阳妤攸提着行李包,上了一辆出租车,司机问她去哪儿?
她脑海里搜索出一个不确定的地名。
那里是中缅边境接壤处。
她要去开往那里的客运站。
买票,进站,她来到候车厅,靠近傍晚,很多等车的旅客都在吃东西,行李包占着座位,她看看手表,还有二十分钟,衣兜里的手机已经形同死物。
她不敢开机,趁着还有时间,她走出客运站,来到附近一家移动通讯店,买了个最低端的智能手机,还有一张本地电话卡。
芒市离那里大约有三个小时的车程。
她坐上车的时候,天边散布着鸟翅般的晚霞,太阳隐没在云间。
出了市区,茂密森林,低矮的溪谷,客车行走在弯曲的国道上,车里大多都是当地人,男男女女,同样的肤色,因常年被紫外线曝晒,皮肤粗糙,眼睛却格外黑亮。
“姐姐,你来旅游的吗?”
她旁边坐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脸颊两块高原红,他的声音很特别,有点沙哑,正吃着压缩饼干看向她,细碎的残渣落下,他只顾得看着她。
“对,旅游。”她笑了笑,发现他好像是单独一个人,恻隐心生出,问了一句:“你家大人呢?”
“没有大人,我是出来找妹妹的。”见他吃得有些干,欧阳妤攸把包里一瓶没喝过的水递给他,那小男孩倒挺豪爽,说了句谢谢,拿起来就喝,转眼一整瓶就被他喝完。
“找妹妹很难的,不过我快找到她了。”小男孩有点兴奋。
“哦,祝你顺利。”
欧阳妤攸心里揣着事,性格使然,她是个没有多大好奇心的人,用季临川的话来说,就是冷淡无情。所以对那小男孩的话,她并没有多问。
继续看着窗外发呆,找人确实很难,她思索着等到了那儿,大约已经是夜里了。
接下来怎么落脚,怎么去找他,或者,该怎么样让嘉棠哥哥知道,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