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红叶一直在观察许宁的神情。
若是在以前,许宁肯定二话不说,当场命人将南宫竹带来给她试药,可是如今,他却犹豫了。
苏红叶低下头,紧紧握住右手手腕还未好的伤,钻心的疼痛让她赎回自己的理智,眼泪汹涌的冒出来,低声哭着。
弱小而无助的样子,再次触动许宁的心。
小心翼翼的掰开他的手,解开纱布,亲自换药再包扎好,“你放心,朕一定会……”
苏红叶反手抓住他的手,二人十指相扣。
她哽咽着,用力很大的力气才开口,“阿宁,即便命中无子,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只要我们两个一直相爱,我就心满意……”
话说到一半,忽然猛烈咳嗽起来。
许宁就坐在她身边,想去抱她,又怕触及伤口,只能轻轻抚摸她的发髻,希望能缓解她的痛苦。
“你放心,你不会有事。朕不会让你有事,你还会再有孩子,我们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
得到许诺,苏红叶终于松了一口气。
许宁陪着她坐了很久,直到她喝下药昏昏睡去,方离开。
他脑中杂乱,理不清思绪,漫无目的走着。在御花园中乱逛,突然一抬头,却已经走到了大牢门口。
看守的侍卫向前行礼,被他拦住,他独自一人,悄无声息的走进地牢中。
已经深秋,夜里很凉,地牢更是寒冷无比。
许宁胡乱的走着,来到南宫竹的牢房前,走廊的尽头。
寒风呼呼的擦身而过,夜已深,不少犯人已经睡下,只听见不知名的“咯吱咯吱”声响。
许宁大跨步向前走,径直推开牢门,缩在墙角的南宫竹见他进来,吓得狠狠打了个寒颤。
牢房里别的女囚都躲到一边,根本不敢看他们。
“阿竹。”许宁往前走两步,攥住她的手把她拖开。
看见她身后的墙壁上,大大小小写着七八个正字。
“你在做什么?”
南宫竹拼命的挣扎着,脸上好不容易止血的伤口又被挣开,血顺着眼角、嘴角往下掉。
她在回忆。
回忆短暂的一生,与许宁之间的纠葛。
墙上的“正”,其实分为两列:左边是她觉得美好的回忆,右边是让她空库不堪的记忆。
每想起一件事情,便根据这种分类画上一道痕。
只可惜,她绞尽脑汁想了许久,左边也只有孤零零的一个正。
直到今晚她才明白,原来那些快乐、高兴、幸福,是那么的少,她早已被痛苦、不安、悲伤包围。
“阿竹。”许宁拽着她靠近自己,“你替红叶试药,只要你能活下来,我就放过你。”
南宫竹倏然瞪大了眼睛,喉间冒出一股血腥味,挣脱开许宁,扶着墙壁狂吐血。
她很明白,就算许宁放弃明日的斩首,喝了苏红叶的毒药,自己也活不了多久。
那药会一点点剥夺人的生命,最终狂吐鲜血而亡。脉象却和正常人一样,察觉不到任何异常,若无解药,根本毫无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