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吃过早餐,大家整理好行装,迅速上马,向西飞奔而去。
路上,苏澜很快发现了两件事情。一是,身无分文的母子俩,居然随身携带着一个靛蓝色粗布包裹,一尺见方,硬硬实实。看样子里面应该是个匣子。这个匣子应该十分要紧,被高信紧紧系在胸前,须臾不肯放下。
另外一件事情是,这母子何止会骑马,简直就是骑术精湛!因为他们根本就像是长在马身上,已经与马合而为一,浑然一体。他们就是马的眼睛马的耳朵,是飞扬的马鬃,奋飞的四蹄,是马的血肉、筋骨,更是马的灵魂!
苏澜忽然想起殿州,想起波涛汹涌的大海,想起向海而生、向海而歌的殿州百姓。如果说,船是以老爷子为代表的殿州人的生命,那么,马就是这对母子的生命!
跑了大约二十公里后,苏澜悲催地发现,他们被人盯上了!之后还知道,盯上他们的,何止这一路!
话说这第一路有七、八个人,个个彪悍狠戾,匪气十足,一看就是强盗惯匪。他们一直对杀四怒目相向,可又不敢靠前。不用说,这是昨晚被杀四杀得逃跑了的土匪幸存者,此刻咬了上来。
苏澜心里打了一个突。联想到昨天杀四是从这二十来个拦路抢劫、杀人越货的土匪中救了这母子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显然,是这母子俩给他们招来了匪祸!
不过,区区几个土匪,苏澜的眼皮夹都不带夹一下。可是,对方虽然有些忌惮杀四,可也炸着胆子,前后左右,紧紧跟随,时而穿插,时而呼啸,挑衅滋事,也烦不是?
既然让这母子俩跟自己同路了,那就绝对没有将他们半途丢弃、任人宰割的道理!
这时,恰好队伍上了一座山梁。中间是羊肠小道,两边都是悬崖峭壁,林深草密,正是杀人埋尸的好地方!
苏澜勒住缰绳,对常乐道:“去,弄断他们的腿!杀四好好审审他们!”说罢,接过甘甜递过来的一皮囊醪糟,在马上好整以暇地喝了起来。
卞雍、吉贵和那十个全园护卫也分得了醪糟,一个个喜不自禁。
那母子俩也各拿到了一皮囊醪糟,在马上一边喝着,一边闲适地溜马。
打架的事情很快完事。八个家伙的小腿、膝盖都被树叶打得骨头粉碎,血口翻张。他们一个个坠下马来,倒在地上痛苦哀嚎。
杀四昨日力战这二十来个土匪,还受了轻伤,挂了彩。他们不退反进,还敢来罗唣,不由得一肚皮的火气腾腾上升。下了马,拿着刀,一边划着几个土匪的身体,制造出血肉横飞的画面,一边审讯。有两个家伙不太老实,试图反抗,叫杀四一刀结果了性命。这帮土匪终于认清一个事实,明年的今天就是他们的忌日了。当下不停地告饶求放过。
甘甜则将土匪带来的十几匹马全部归拢,收罗了好些刀枪、剑戟、弓箭、水囊、干粮、帐篷、毛毡、金锞、银锭和金银首饰,甚至还有十几条花里胡哨的女子的绸缎衣裙。也不知道这帮土匪做了什么缺德事。
最后,甘甜“咦”了一声,掏出了一个已经破了壳的蜡丸,里面还有一张字纸。
甘甜把纸条拿给苏澜,道:“没毒。”
苏澜点点头,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先是叙述母子二人的特征,还特别强调他们随身携带有一个匣子:“……匣子不必管,只取母子二人人头,每颗人头五万两!”原来是份蜡丸悬赏格杀令!不过,悬赏人却没有落款。
苏澜大吃一惊。穷困潦倒、寂寂无名的母子俩的性命竟然如此值钱?!难怪身上伤痕累累!能够从京城走到保州,这母子二人一定历经了重重杀阵和死局!
看来,除了这帮土匪,应该还会有居心叵测之人追上来,夺取母子二人的性命!毕竟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不过,既然用蜡丸传递悬赏格杀令,那就绝对不是官府明正典刑,昭告天下的公文!也就是说,这是一场谋杀,一场见不得阳光的谋杀!
这母子俩到底是谁?
不惜花十万重金必须要置他们于死地的悬赏人又是谁?
换言之,这母子二人得罪了何方神圣,以至于对方必要取他们的性命而后快?
苏澜的疑惑马上被解开了一小部分:这帮土匪竟然是活跃在津口海湾方圆二百里以内,盘踞在云岭的土匪头子云上飞曹贵的喽啰!
云上飞曹贵的名字苏澜早就如雷贯耳!当初,寒山大营正五品定远将军苏巡勾结倭寇贩卖倭刀、妇女案爆发,累及真定亲族株连灭族,还是苏澜前往解救,定下除族妙计,救下数万真定亲族。当时,诚王殿下就曾提醒她,津口海湾方圆二百里以内,活跃着五支土匪,其中就有盘踞在云岭的土匪头子云上飞曹贵,手下有二百多喽啰!
可是,盘踞在津口海湾附近云岭的土匪头子云上飞曹贵,怎么就敢到千里之外的华北腹地杀人?可见,除了土匪利令智昏,应该背后还有人指使!这蜡丸悬赏格杀令就是铁证!
苏澜跳下马,走到土匪跟前,扫视他们道:“我有三个问题,你们老实回答。只要回答一个问题,就赏一囊醪糟!今日既然成为我手下败将,你们自然知道,此时此地,就是你们的埋骨之所。喝了醪糟,好歹能够醉生梦死!”
几个土匪愣怔片刻,立刻抢着嚷嚷:“我们说!我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