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荣道:“确实如此,爹爹的确是受到倭案的牵连!说起来,还是苏瑞尚他们投鼠忌器,爹爹这才仅仅是罢官,全家性命得以保全!”
陶敏点头,愈发激动道:“侯府信誓旦旦地答应,堆福县令非爹爹我莫属!可是,到头来,却是潘坤这个小儿做了县令,你爹爹我却屈居不入流的县丞,而且还是给潘坤这么个草包县令做县丞!而且,侯府也不给我来信通报,我就像傻子似的,一直巴望着县令一职!如此屈辱,如此轻贱,让爹爹怎么甘心,又情何以堪?”说着,竟然声泪俱下!
陶荣感同身受,道:“确实,他们答应爹爹的官职,根本就没有做到!”
“还有。这次朝廷选妃,如往常一样规定,必须是从四品以上官员的姐妹或女儿方能选妃。他们侯府明明知道,我的品级不够,你妹妹陶玉应该由小费氏夫人收为义女,方能进宫选妃,可是他们竟然提都不提此事,反倒是将潘坤的女儿潘盈收为义女!他的女儿进宫,我的女儿却连进宫的资格都没有,这是为何?”
陶荣听了,也不由得义愤填膺!
陶敏好像是一个怨妇似的,继续絮叨:“为了四皇子,为了侯府,我先后丢了夏州知府和殿州知府的官职;差点搭进全家人的性命!之后呢?还把自己的两个儿子折腾进了南监!虽然是他们自己不成器,可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们偏帮侯府,得罪了苏瑞尚和刘希,人家此时不报复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陶荣也是唏嘘不已。
“还有,我们不仅破财请了江湖杀手,替侯府了结将军一家,可是却丢了心腹陶蝈儿的性命!为了帮侯府对付那庶子,我们又丢了十三太保的性命!真是可惜了十三太保啊,你爹多年心血多少钱财培植的势力,结果一个早晨就全军溃败,飞灰湮灭!”陶敏心痛得闭上了眼睛!
提起十三太保,陶荣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若不是他隐藏在对面的悬崖顶上,并且果断出手杀死了对自己起疑的猎人,自己早就没命了!
“……你爹最后只得灰溜溜地到了堆福,想着能有蛰伏再起的那一日!岂料首先竟然遭了你母亲的白眼,居然说什么,她到殿州是来做知府夫人,而不是做县丞的老婆的!被你母亲如此轻慢,我说找两个合意的女人排揎一下忧愁,现在呢,小马氏也好,罗氏也罢,都被她整得生不如死!”
陶敏气呼呼地道:“最可笑的是矫诏案、土豆案。侯府惯常喜欢搞无中生有,但是也不能胆大到矫诏啊!还有土豆案,一看就是仓促行事,错漏百出!结果侯府还来信,怪我没有帮忙!幸亏我没有参与,不然我们家就不是只死一个陶东,而是全家都要死光光!”
说到这里,陶敏悲从中来,哽咽道:“我也是望半百的人了,华发早生,牙齿脱落,身体佝偻,意志消沉,了无趣味,而且一家子,你住在书院,你两个哥哥被囚在南监,你妹妹那么心高气傲的人居然连进宫的资格都没有了,还得看侯府的脸色!你母亲自己住在府城快活,却把我丢在穷乡僻壤,连个可意的女人也不给我留着……一家子四分五裂,家不成个家,我还不如死了的好!”
陶荣万万没想到父亲居然会说出这样丧气的话来,一时也是悲痛不已!
“最可恶的是你!”陶敏恨不得抽儿子一耳光,可惜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能够活动自如,“你不帮着爹爹,我也不怪你,因你在书院读书。可是你不该帮着潘坤夫妻和齐志道出谋划策!若是成功,侯府更加倚重潘坤,那你爹爹我还有出头之日吗?”
陶荣狡辩道:“我想,都是帮侯府办事。事成了的话,总是有爹爹的一份功劳!”
“我呸!”陶敏愤愤不平地道,“事情若是成了,你以为潘坤会在侯府替你父亲说话?难道他会嫌赏金沉手,官位太高,功劳簿子太厚?不成器的东西,跟你母亲一样拎不清!”
陶荣恍然大悟,呼了自己一耳光,道:“爹爹,儿子真是让猪油糊了心!潘坤的夫人黄氏和齐志道合谋说服了母亲,母亲又派人到书院来浑说,叫儿子趟了这浑水!”
陶敏恨恨地道;“这会明白了?叫你强出头,还差点被人弄到南监,褫夺了功名!”
陶荣感到后怕,道:“儿子不肖,竟是读书读到牛屁眼了!”
陶敏气咻咻地道:“叫你母亲休得掺和进去,没得连累你褫夺了功名!我懒得理她,你去把其中的厉害跟她分说清楚!”
陶荣连声答应。
陶敏忽然想起什么:“你刚才说了半天,侯府到底是要拿回凤楼什么东西?”
陶荣愣了一下道:“是潘夫人的股份,其实她没股份;回凤楼的秘方,其实侯府没买到秘方!”
陶敏立刻道:“潘家就是有股份你也不能帮她,凭什么好死她!”
陶荣佩服父亲切中了要害:“是,我绝对不会再帮她了。”
“回凤楼什么秘方这么要紧,六殿下把着不放,侯府更是要花重金得到?”
“是回凤楼的火锅和佛跳墙的秘方。有人拿着这些秘方入了回凤楼的干股……”
陶荣话未说完,陶敏猛地扭头,紧紧地盯着陶荣。好半天,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道:“佛跳墙的秘方我不知道是谁的,但是火锅的秘方是谁的,我却知道!”
陶荣喜出望外:“你知道吗,爹爹?是谁的?”
陶敏道:“荣儿可记得,听说那庶子家熬制蔗糖,我们也想开糖厂。过年时,我们父子带着陶蝈儿去那庶子家,结果陶蝈儿被打得要死。”
“记得,儿子当然记得!不久我们就找了两个江湖杀手,让陶蝈儿带着去那庶子家破坏,结果事情不密,竟然被江湖杀手反杀了陶蝈儿!”
说来也是搞笑,陶荣和常乐、甘甜唯一一次接触就是在雇佣他们的小屋里。不过当时是陶蝈儿出的面,陶荣并未露脸,自然不认识这两个江湖杀手。陶蝈儿很快就死了,陶荣更没有机会认识了。可是常乐、甘甜却通过呼吸特征早就认出了陶荣是企图灭他们口的坏蛋!现在,甘甜在陶荣的面前晃来荡去,他却一无所知!何等荒唐!
陶敏道:“记得吗,我们从那庶子家的厨房经过,看到一种奇怪的锅子,问了他们家的厨娘,厨娘说是什么,你可还记得?”
“我记得,当时那个婆娘说,叫火锅……咦,火锅是那庶子家的秘方?不对啊,后来我们也捣鼓出来了火锅,好像味道一般般啊,没什么吃头,好像涮锅水!”
“按照当时那个残羹冷炙的锅子的做法,可不就是涮锅水!可是真正的火锅不是那样的!虽然我没有吃过,但是我听人说过,又麻辣,又鲜香,有牛肉羊肉火锅,有猪肉棒骨火锅,有肥鸡肥鸭火锅,还有酸菜鱼火锅!那个火锅味道特别诱人,就好比是馋虫爬到你的嗓子眼……”
陶荣听着,忍不住吞了一大口口水。
陶敏道:“不用说了,这火锅的秘方定然是出自那庶子家的厨娘之手!只不过,那佛跳墙就……”
“爹爹,回凤楼的凤二郎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其实他已经告诉我们了,掌握火锅秘方和佛跳墙秘方的是一个人!”他若有所思道,“难怪凤二郎说,掌握秘方的人宁肯把秘方送给乞丐也不会卖给侯府!”
陶敏阴险地一笑道:“所以说,股份不重要,重要的是秘方!”
“可是凤二郎他们肯定不会卖的!”陶荣焦急地道。
“多虑!这世界上就没有金钱买不到的东西!还有,谁叫你找凤二郎买秘方?难道你不应该找那庶子家的厨娘买秘方吗?”陶敏嗤道。
陶荣深以为是:“对啊!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陶敏决绝地道:“首先,我们得单独干,绝不能跟潘坤夫妻搅合到一起,给他们做嫁衣!”
陶荣赞道:“那是自然!我们再也不能喝他们的洗脚水了!”
“腌臜!”陶敏皱眉,接着道:“第二,我们得弄清楚,这两个秘方是不是在那厨娘手上?这厨娘姓甚名谁,家里有什么人,有什么弱点?这叫知己知彼知道吗!”
“是,谢谢爹爹教诲!”陶荣喜得屁颠屁颠的。
“第三,你手上得有人!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人选,原堆福县丞邱峰。他已经找过我好几次了!”
陶荣听着,忽然想起了一个人:褚望!是啊,自己对这个人有活命之恩。而且此人被缉捕,至今未归案。若能对他施以援手,一定能够为己所用!
陶敏叹道:“现在为难的是,侯府跟我们殿州的鸽道也不知道在哪里被破坏了,消息总是滞后!而且,潘坤来后,侯府还是否联系我们,还不知道呢!”
陶荣道:“爹爹,我们还得依靠侯府吗?”
“当然要在侯府面前争宠!我们既然上了这条船,只得同舟共济!等我们有机会了,再另谋大船。你不要轻举妄动,走露了风声!有事让小厮给我县衙书吏白现送信,再做定夺。特别是秘方的事情!”他幸灾乐祸地道,“还有,以后不要再叫侯府,该叫伯府!免得被人找茬!再说,侯府已经不是变成伯府了吗?”
陶敏最后牛气哄哄道:“如今我这样子,也不好挪动,要么叫你母亲来照顾我,要么叫来小马氏,要么留下罗氏!你去说,我懒得跟她动嘴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