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泉没说话,只是和她慢慢走着。
“所以人家都说江浙的女孩子灵秀,说话都好听,细声细气的,和我们北方人不一样。”方希悠说着,看了曾泉一眼,“就像文姨那样,是吧?”
曾泉停下脚步,看着方希悠。
“你,怎么了?”方希悠看着他,问。
“没什么,走吧!”曾泉道。
他不高兴了,方希悠突然感觉到了。
“爸爸就是因为这样,才喜欢的文姨,你觉得是这样吗?”方希悠跟着他,道。
“这是他的事,我怎么会知道?”曾泉道。
“其实也未必。”方希悠道,“我一直都想不通我爸为什么会对一个有夫之妇念念不忘,时间长了,自己结婚时间久了,也就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曾泉问。
“也许,就是因为那个人戳中他心里的什么地方了吧!戳到那个点上了,就再也,再也忘不了了。好像只有那个人才是自己的知音,只有那个人才能填补自己内心空缺的那部分。”方希悠道。
曾泉停下脚步,看着她。
方希悠也停下了脚步。
“迦因,在你的心里,也是这样,是不是?”方希悠问道。
曾泉看着她。
“你,想说什么?”曾泉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只是在想,我该怎么理解这件事,让自己,让自己可以,舒服一点。”方希悠道。
说着,方希悠就往前走了。
曾泉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看着她的背影。
他们两个,怎么总是这么别扭?
方希悠走了好长一段,才发现曾泉没有跟过来。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见他在后面慢悠悠地走着。
是不是她说的,过分了?
可是,她不说的话,她的心里——
算了,说都说了,就这样吧!
于是,两个人谁都不理谁,回到了房间里。
等方希悠冲完澡出来,就看见曾泉坐在阳台上,给他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在那里坐着喝着,望着阳台外面。
外面,到了这个点早就是一片漆黑了。
他的余光瞥到她穿着浴袍出来了,便说:“你对沈家楠有什么看法?”
方希悠擦着头发,愣了下,她原以为他会为了之前关于苏凡的那句话和她生气,没想到居然是说沈家楠?
“还好,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方希悠问。
“我觉得有些事可以交给他去做,你说呢?”曾泉道。
方希悠坐在他对面,道:“你说的有些事,是——”
“我想让他可以分担以珩一些的工作,以珩那边的事太多了。”曾泉道。
方希悠点头道:“嗯,这样也可以,他那个人,可以相信。”
是啊,可以相信,毕竟沈家楠从未把她不堪的事告诉别人,这一点来说,是值得信任的。
曾泉看了她一眼道:“关于迦因的事——”
方希悠看着他。
“迦因是我的妹妹,也是我们的盟友,这一点,我清楚,你也应该清楚。”曾泉道。
“你,什么意思?”方希悠道。
“过去的事,早就过去了,如果你一直这样抓着不放,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曾泉看着她,道,“你置我于何地?”
方希悠说不出话来。
“我们之间的问题,我希望你不要总是归咎到她身上,和她,没有关系。”曾泉道。
方希悠笑了下,道:“是啊,没关系,和她没关系。包括敏慧现在这样子,也和她没关系,是吗?”
“你为什么要把这些都归咎于她呢?逸飞喜欢她,难道是她的错吗?”曾泉反问道。
“这话,你应该去和敏慧说,看敏慧怎么想。”方希悠说着,就站起身了。
“希悠——”曾泉叫了她一声。
方希悠停下脚步。
“如果,你连她都不能放过,又如何母仪天下?”曾泉道。
方希悠愣住了,回头看着他。
“这么多年,你连顾小楠都容忍了,到了迦因这里,你却——”曾泉看了她一眼,喝了口酒,“却不能给她一个公道!”
方希悠的手,颤抖着。
良久,她苦笑了下,道:“你觉得迦因和顾小楠是一个问题吗?”
曾泉的手,顿住了。
“算了,不说这个了。我累了,先睡了。”说完,方希悠便回去浴室吹干头发。
曾泉坐在原处,好久,才起身。
浴室里的方希悠,吹风机的声音充斥着她的听觉,其他的一切都听不见了,可是她的心,根本无法平静。
她该想什么?她该怎么做?
是的,如果她继续坚持和苏凡敌对,那么,那么会有很不好的结果,这一点,她很清楚。也许,以珩说的对,有霍漱清的辅助,曾泉的路会更顺一点。而且,霍漱清,霍漱清是个能靠得住的人,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对局势的把控很清楚。
只是,苏凡——也许,一切,就如以珩所说的那样,就是那个样子,应该就是那个样子。而她,是她想错了,错了。
手上的吹风机,突然被人拿走了,方希悠愣住了,盯着镜子,这才看见身后的人。
“抱歉,是我说的,太,严重了。”曾泉道。
方希悠愣了下,却说:“没事,你说的对,我,我是不该那么小肚鸡肠。小心眼的人,是无法坐在那个位置的。你说的没错。”
曾泉看着镜子里的她,看着她拿着梳子梳着头发。
她的头发,很漂亮,很柔软。小时候他看着她的头发,脑子里想到的一个词就是“云鬓”,如云一般的发丝。这么多年,她对这一头秀发护理的非常好,特别用心,每年都要花不少钱在这上面的。如今看来,还是,和以前一样的云鬓。
“迦因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们,可以不要再去说了吗?”他说。
方希悠点头,放下梳子起身,转过身望着他,道:“对不起,阿泉。”
“没事。”他说着,轻轻拥住她。
方希悠的心头,一阵悸动。
她抬起头,鼓起勇气,踮起脚,轻轻亲了下他的唇,便赶紧躲开了。
曾泉愣住了,愣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的时候,怀里已经没有人了。
怎么回事?她居然主动——
或许,他不该过度解读,这个举动,在夫妻之间是很正常的。只是,这对于她来说,是很反常的。
等曾泉返回卧室,就听见她在接电话了。
听起来是夫人办公室打来的,关于工作的事,她在电话里做着安排,曾泉便没说话,去给两人倒了两杯酒,端了过来,递给她一杯。
方希悠接过酒,和他一起走到了阳台,坐在阳台上。
挂了电话,方希悠才听见他说:“没想到今晚会有这么多星星。”
方希悠抬头,望着头顶的夜空,道:“是啊,好久都没有抬头看星星了。”
“你还记得吗?小时候经常和以珩、颖之他们出去露营,然后——”曾泉道。
“是啊,我记得你的那架望远镜。”方希悠说着,转过头面带笑容望着他。
转过头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他也在看她。
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马上,她转过头。
她躲什么呢?他们是夫妻,不管什么都是正常的,可她怎么——
方希悠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又转过头,却发现他抬头望着天空。
她的心里,好像猛地有那么一股,失落。
以为他会再说什么,可是,他什么都没说。
方希悠坐在那里,过了一会儿,她起身,放下酒杯,走到他身后。
曾泉突然感觉自己的肩头多了一双手,呆住了,抬头就看见了她。
“你坐起来一点,我帮你揉一下肩,我看见你今天老是活动肩膀。”方希悠道。
曾泉愣住了,却还是坐正了身体。
“你的肩膀很硬,放松一点试试?”方希悠道。
曾泉“嗯”了一声。
“时间长了就找人给你按摩一下,要不然肌肉长时间紧绷的话,就没办法复原了。”她说。
“谢谢你。”曾泉道。
“不客气。”方希悠说着,手在他的肩上时轻时重揉捏着。
曾泉闭着眼,这是第一次她这样主动为他揉肩。
是因为他最近真的太累了吗?
“阿泉——”方希悠叫了他一声。
“嗯,什么?”他问。
“我们,还是,还是,要个孩子吧!”她说。
曾泉的眼睛,猛地睁开了,而肩膀上的手,也停住了。
“有个孩子的话,会好点,对不对?”方希悠道。
“额,是的。”他有点不自在。
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我想先约医生检查一下,看看是怎么回事,如果,如果你能一起去的话,一起的话会更好一点。”她说。
这么多年没孩子,连一次意外都没有,要说没问题,也不大可能。何况现在不孕不育的人那么多,年纪轻轻就没办法怀孕的人一大把,而且他们的年纪都不轻了。
“可以,你,你约吧!”曾泉道。
是他的问题吗?
身为男人,没办法生育子女,其实,对于自尊的打击是很大的。
“嗯。”方希悠道。
“你,怎么突然说这件事?”曾泉问道。
毕竟现在杨思龄的事让他头疼,孩子真是一个敏感词,她又突然态度大变要孩子,曾泉怎么能不在意?
在意,或者说是心虚也对。
“我,我只是觉得,如果有个孩子的话,他们会更加信任你吧!”方希悠道,“事情也就好办一点。”
曾泉不语。
曾泉不语。
“而且,而且,连云期都怀孕了,我,”方希悠说着,顿了下,“云期比我年轻,她怀孕很正常,只是我,我还是很希望,希望能体验一下做母亲的感觉,即便我不是个好母亲,我也想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她的手上,突然多了一只手。
方希悠低头,就看见他起身了。
她的唇,被他含住了。
这个夜,对于方希悠来说,是很欢愉的一个夜晚。结婚多年以后,在两个人都清醒的时候,能有这样的体验,真是,真是太意外了。
只是,当身边的人沉然睡去的时候,曾泉穿上睡衣起身走进了浴室。
水流,从头顶冲了下来,冲刷着他的身体。
他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