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钟,李铁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心脏狂跳,越狱之后他的精神高度紧张,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再熬下去就要崩溃了。
醒来之后,他就看到薛文武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紧盯着自己,那眼神可不像一个寻常的烧烤摊老板。
“去冲个澡,你都臭了,闻着就是逃犯味。”薛文武说。
李铁有些迟疑。
“要举报你早就举报了,快去洗洗,用沐浴露洗干净点。”薛文武很淡定,似乎有什么计划。
李铁进了洗手间,打开热水器冲了个澡,洗手间里充满家庭的味道,洗衣机篓里放着孩子和女人的衣服,沐浴露和洗发香波是那么的好闻,李铁洗着洗着就泣不成声,他受不了这个,这本该是他拥有的一切,这世界对他太不公平,如果那个傍晚不去公园,如果去了公园不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如果被人打了跪地求饶,也许一切就不会发生,可是,命运无法假设,人生不能重来。
他洗澡的时候,薛文武踩着凳子从大衣柜上面拿下来一个大型迷彩背包,里面鼓鼓囊囊装满了杂物,他从一套卷着的87式迷彩服里面摸出一个假发头套,又拿出一件女人衣服,一双大码的女鞋。
监狱里洗澡都是用凉水,而且速度极快,李铁奢侈的洗了一个五分钟的热水澡,出来之后,薛文武让他坐在梳妆台前,拿出假发戴在他头上,然后用梳子梳理着,严肃认真的神情就像美发中心的托尼总监。
罗小梅的梳妆台上没多少硬货,无非一些便宜的粉饼口红之类,薛文武手法很高明,他擅长使用颜色来改变面容特征,李铁一张硬汉脸在他的双手下竟然变成了半老徐娘,还是风韵犹存的那种。
李铁的衣服都脱了,系上罗小梅的胸罩,里面还塞了两个馒头,再戴上项链,穿上女装,在大衣柜的镜子前一照,俨然是女人。
“走路的姿势需要调整,不然有经验的警察一眼就看穿,你跟我学。”薛文武在前面走路,李铁在后面有样学样,他学的极快,有板有眼。
“对了,就这样,要微微扭胯,但不能太夸张。”薛文武给他做了一些调整,瞥见李铁两条腿上都是毛,摇了摇头,拿出一把剃须刀来:“把毛刮了,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
罗小梅站在门口,已经傻眼,她不知道家里为什么有女人的假发,有四十码的女鞋,还有大码的女人衣服,薛文武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他还会化妆,不,那不是化妆,简直是易容。
“小梅,借你一个包用。”薛文武头也不回道。
“好的好的。”罗小梅急忙拿了一个女式提包出来。
“六点半的时候,你先出门,上天台,过五分钟下楼,到四号楼前等我,注意走路姿势,别开口说话,就这样,再休息一会吧。”薛文武看了看时间,从容安排。
六点三十三分,在楼下蹲守的警察看到薛文武吹着口哨下楼,还和一楼早起的大爷打了个招呼,步履轻快的去了,他们就明白了,逃犯肯定没到这里来。
薛文武上了自己的面包车,开了出去,在小区里绕了一圈确认没人跟踪,此时李铁也下了楼,他一身女装,戴着墨镜和帽子,警察完全没认出来,只当是这座楼上的住户。
李铁来到四号楼前,薛文武的面包车驶了过来,一脚刹车,李铁上车,面包车离去。
“谢了。”李铁伸手扯下了假发。
“继续戴着。”薛文武说,“别抬头。”
面包车行驶在清晨的马路上,走的时是出城的方向,两个男人抽着烟,一言不发。
“你哪个部队的?”薛文武突然问道。
“十五军四十五师。”李铁回答。
“可以嘛,特级快反师,全军战备值班部队,怪不得。”薛文武赞了一句,但是语气里却没太多的溢美,只是肯定而已。
“大哥你哪个部队的?”李铁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肯定不是什么老实巴交的小生意人。
“保密条例忘了么,不该问的不问。”薛文武没有正面回答,李铁懂事,便不再问。
面包车出了城,驶入一个停业的汽修厂,薛文武从后座上拎了一个旅行包出来,让李铁把女装换下来,穿上另一套工作服,然后两人拎着包出门,走了一段距离,一条土路平行的是火车道,一列电气机车由远及近,在此处需要减速慢行,这是一列货车,薛文武飞身上车,李铁把旅行包抛给他,薛文武接了包丢在车厢里,伸手过去,李铁抓住这只手,一跃上车。
车厢里装的是经过初步处理的木材,两个男人仰面朝天躺在木材上,蓝天白云悠悠,薛文武叼上一支烟,把烟盒丢过去,两人就这样抽着烟打着盹,任凭时光飞逝。
“你打算送我到哪里?”李铁问。
“送佛送到西,我把你送出境再回来。”薛文武说,“本想让你自己走的,但是你这个毛糙劲,怕是出不了省就得被抓。”
李铁服气的点点头。
……
罗小梅送孩子上学后就被警察找了,本地刑警张湘渝她是认识的,另外还有两位监狱管理局的司法警察,是专门追捕李铁的。
一番例行询问后,罗小梅什么都没说,张湘渝突然问她:“你男人上哪去了?”
“他回一趟老家,办点事。”罗小梅按照薛文武教自己的说辞回答。
“回山西啊,怎么手机没带,车停在郊区,他不是应该坐火车回去么?”张湘渝问道,“你知道窝藏包庇罪怎么判的么,情节严重的, 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你一个男人已经判了武器,这个也想送他进去蹲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