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您怎么闷闷不乐的呀?”侍女小婷将银耳莲子羹轻轻地放在桌上,好奇地问道。
汾阳公主李汐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淡淡说道:“我应该感到很高兴吗?”
小婷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公主,您别担忧了,担忧也没有用,反而还容易伤了凤体。”
李汐转头望向她,轻叹道:“唉,我又何尝不明白呢?只不过,他毕竟是我的兄长啊。小婷,我之前让你打听的事,如何了?”
小婷转头瞅瞅门口,压低声音道:“我找了相熟的内侍,听他说,帝君目前还没有要处置淮阳王的意思,或许是想等婚礼结束了再说。”
李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苦笑了一下:“上天可真是捉弄人啊,最后居然会嫁给他。”
小婷闻言连忙劝道:“公主不必愁闷呀。慕容雪毕竟是御前大将,人又年轻帅气,听说当初也是很得先帝赏识的。况且慕容家族富可敌国、势力雄厚,公主下嫁于他,今后不会怎么受委屈的。”
“或许吧,”李汐面无表情地应道:“但是,我的尊严已经没了,心也已经死了。”
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侍女小婷当然能够理解。之前李江遥和慕容雪先后拒绝帝君赐婚,令李汐羞愤难当,再加上亲哥哥李炝战败被俘,因而导致汾阳公主萌生了死志。
然而,李汐并未死成。并且时间没过多久,慕容雪就恰好又同意了这门亲事。所以在外人看来,不免误会是公主非慕容不嫁,进而以死相逼,这才有了如今的婚礼。
诸般议论,真的是好说不好听,更令李汐难堪至极。
她本打算也上疏帝君,推却掉这桩恼人的婚姻,哪怕今后遁入空门,常与青灯古佛相伴,也好过被宵小之辈在身后戏谑羞辱。但是,李炳却提前派人过来传话,说此事容不得半点商量的余地,必须接受。
威胁之意,非常明显。
李汐心里清楚,尽管自己很早便表明立场,不认可兄长李炝反叛自立的行径,可是帝君却并未因此而善待她。在李炳眼里,她始终都还是李炝的亲妹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没有资格讨价还价。
于是,她渐渐改了主意,决定接受嫁给慕容雪的事实,并用自己的方法,报复道貌岸然、奸诈伪善的堂兄李炳。
小婷虽然不知道李汐内心的真实想法,可以明白公主并不十分中意慕容雪这个人,委身下嫁,实属无奈。于是,她尽量试着宽慰道:“公主,我常听宫里的嬷嬷们念叨,咱们做女人的,在这世上不容易。在家的时候,凡事都得听父亲和兄长的安排;等到嫁出去了,又要凭丈夫和儿子拿主意。自己能有啥想头盼头呢?无非过日子而已。”
听着这小丫头故意说些老气横秋的话来劝自己,李汐也忽然忍不住笑出了声,骂道:“小蹄子,没来由的消遣本宫吗?何时轮到你教训我了?”
“奴婢不敢,奴婢知错了,”小婷吓得连连求饶:“我是看公主不开心,才寻思着讲点笑话的。”
李汐摆摆手:“好啦好啦,我跟你闹着玩呢,不必当真。把这羹汤撤掉吧,没胃口。”
小婷答应一声,正准备收拾,此时外走进来一个宫女,施礼禀报道:“公主,惠妃娘娘来了。”
惠妃?慕容灵?
李汐微微愣怔,旋即吩咐道:“有请。”
少顷,一身宫廷华服的慕容灵在侍女们的陪伴下,款款步入阁中。李汐见到她,规规矩矩地施了个万福礼,口中朗声说道:“参见娘娘。”
“公主免礼。”慕容灵上前一步,伸手扶住李汐,笑道:“我今天是专程来看看你的,顺便帮忙准备一下婚礼的事。再过七天,咱们就是一家人啦,到时候我得喊你嫂嫂呢。”
“你不也是我的嫂子吗?”李汐笑得亲切自然,拉着慕容灵在桌前坐下:“听说你已经有孕在身了,还跑这一趟,实在让我过意不去。婚礼仪典的事情,有宗正寺和礼部的人去操心忙乎,连我自己都懒得管呢。”
慕容雪笑着摇摇头:“那不一样。我今天来,是代表婆家的心意。”
说着,她从侍女手中要过一本折册,说道:“这是我伯父特意准备的,供奉公主,不能算是正式的聘礼吧,权当慕容家族对公主的一片心意。”
李汐接过册子,打开稍作端详,不由得当场一愣。
那册子里面记录的,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珍珠、珊瑚、碧玉、玛瑙、貂皮、锦缎,金银首饰、名贵补品,一应俱全,应有尽有。而且,各种宝物的数量也是极大。比如说,别人家的珍珠,通常都是按颗算,顶多是按斛算,慕容家倒好,按筐算,就跟送稻谷小麦似的。
这厚厚的一本折册,粗略估算下来,价值绝不低于十万贯银钱。
李汐心中暗叹:慕容家族果然豪横,一出手就如此排场,气势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