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云注视着她,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
齐竞一浑身发颤,难以置信地看着妻子:「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是不是一直对我怀恨在心,所以想报复我家?杀死吴国舅,挑拨陛下和我家的关系……你怎的如此恶毒?」
吴秀茹只是一笑,没有说话。
「你还笑!」齐竞一冲上去,打掉婢女的伞,但是终究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她。
谢青云被一股无名怒火点燃,朗声喊道:「杨道友,麻烦把证人和证物带过来。」
远处,队伍的后方慢慢走上来两个人,一个是胖胖的杨师兄,提着个篮子;一个便是侏儒炼气士吴崖。
他不是中毒死了?
看到吴崖,很多人脸色都变了。
杨师兄走到辇车下,在金甲护卫的阻隔之中,掀开了篮子的白布,露出遍体鳞伤的猫尸。
许多好奇的官员都挤上来看,看到是猫尸,纷纷露出疑惑的神情。
独有齐竞一看到这猫尸,浑身一震,腰间制式长刀随着他的身体颤抖而颤抖,仿佛在为触目惊心的死亡而哀吟。那尸体的每道伤口上,都仿佛浮现着一张角度、程度不同但相同狞恶的脸庞,那是人心里最为黑暗的一面,是被普世价值最为摒弃的丑陋的恶行。
喾帝看了会儿,面无表情道:「它是证物?」
谢青云注视着吴秀茹,后者眼中露出哀求之色,他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把无名怒火收束住,用冷淡的口吻道:「此猫出自猫市王顺的铺子,他可以证明猫的主人是吴秀茹。吴秀茹在齐家显然过得不甚快活,因无处发泄,所以用残忍的手段虐杀了此猫。」
面对众多惊诧、质疑的目光,吴秀茹面色坦然。
「十三日,为了不让人发现,她将猫尸送去国舅府,想让她的兄长吴国舅帮忙处理。」谢青云接着说了下去,「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吴国舅不但没有处理,反而用此事向她勒索钱财。」
吴秀茹忽然接着说下去:「十六日,我按他的要求给他送钱,他让张颂拿着猫尸继续威胁,要求下次十倍于此,我和他发生了争吵。我终于明白欲壑难填,当晚,我潜在他的房间里,趁他与戏子欢好,用符杀了他,然后用同样的手法杀死张颂,最后把吴崖的鞋留在了现场。」
她述说着犯案过程,就好像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对人命的漠视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竞一,杀了她。」齐衡突然下了一个命令。
齐竞一几乎是下意识地拔出刀,然后他个人的意志才发生作用,颤抖着用刀尖指着吴秀茹,他的嘴唇发白,雨水从他的头上不断往下流,兴许还有冷汗。
谢青云逼视着他,他明白谢青云的意思:真相掌握在你手中,我由你吐不吐露。
他犹豫着,迟疑着,煎熬着。
「如果爱会带来痛苦,它还有存在的必要吗?」.c
吴秀茹忽然走近齐竞一,迎着刀锋,刀尖毫无阻碍地刺入她的胸膛。她深深地喘着气,按着刀锋,目光里是她最后的眷恋,「我爱你,但是我累了。」
齐竞一浑身的血液刹那间冻住,他仿佛成了雕塑,但刀锋寸寸入肉的声响,激得他回过神来。他开始感觉到疼痛,剧痛,心脏如被冰刀狠狠刺入……他抽出刀,手一抖,就掉在地上,眼前的女人毫无生气地倒了下去,他跪着拥入怀中,感觉到她逐渐变冷的身体,这一刻撕心裂肺的痛苦粉碎了他苦苦追求的一切虚荣。
他知道,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站在院门口,等着他下衙了。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在饭前给他端水洗手了。
从此以后,他要独自面对种种不堪,在暗夜的痛楚里独自
挣扎。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温柔地对他说:「没关系,我爱你。」
从此以后……
吴秀茹的了无遗憾的最后一瞥,唤醒了齐竞一内心深处的真实,过了二十年的提线木偶般的日子,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这一刻,他毫不犹豫地剥去了官服和官帽。
这一象征着放弃齐家继承人的举动,让齐衡干枯的脸上开始抖动。
「齐竞一,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齐渊怒不可遏。
齐竞一抱着尸体,一步一步走入深沉的雨幕之中,就好像鱼游入大海,风筝断了线。
「父皇,时辰到了。」太子提醒道。对他以及很多人而言,这不过就是一场闹剧。
时辰当然是祭天大典的时辰。
喾帝仍然看不出喜怒,道:「谢青云,朕已经给足了你余裕,现在够了吗?」
「现在才只是开始。」谢青云道。
「混账,你以为你是谁啊!」太子大声喝骂,「祭天大典全被你毁了,武道大会开幕仪式被你搅得一塌糊涂,你现在还想干什么?」
喾帝面无表情道:「那么,你就说吧,朕听着。」
「父皇……」太子急着叫起来,但接触到喾帝的深不可测的眼神,他心里忍不住一颤。他对他的父皇的印象,就是一个又啰嗦又爱抱怨的糟老头子。现在,他发现一切都变了样了,当他的父皇寡言少语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