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思量着徐景昌的办法,突然笑道:“你现在提出此事,怕是要用在朝鲜吧?”
徐景昌笑道:“陛下圣明,宗室留在国内,纵然方法再妙,也是很难弊绝风清,而且也难免不近人情。如果能分封海外,给他们一点土地,不断壮大,也是一件好事。更何况天家人才济济,只是笼在大明朝,委屈了。”
最后一句,说到了朱棣的心坎上,不说那些兄弟,大儿子朱高炽仁厚,二儿子朱高煦勇猛,非要二选一,属实有点难以抉择,但是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也就相安无事,天下太平了。
“好啊,朕有你主持通政司,终于可以相安无事,高枕无忧了。”朱棣大喜,笑道:“抽空朕要宴请宗室,你也要过来,把这事和大家伙通报一下。”
徐景昌连连点头,只是一连五天,宫里都没有传出消息。
正在徐景昌大诧之际,朱高炽匆匆前来,他的脸色很难看,疾步匆匆,到了徐景昌近前,直接道:“母后前天摔倒昏迷,好几个御医抢救,父皇已经守了两天,母后虽然醒过来,可身体却大不如前。”
徐景昌很清楚,如果病情不严重,朱高炽不会这样。
“伱的意思,我现在进宫去看姑姑?”
朱高炽点头,“没错,母后有事情交代。”
徐景昌急忙动身,跟着朱高炽进宫,这一次宫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不同往日……越是看这些,徐景昌就越是心中发凉,充满了寒意。
徐皇后是什么毛病呢?
有点难说,似乎徐家人长寿的不算多,徐达也只活了五十出头。
徐皇后早年连着产子,身体亏虚,又来靖难期间,徐皇后又殚精竭虑,亲冒矢石,守卫北平。
不只是劳心伤神,还感染了风寒,此后她的身体就每况愈下。
历史上的徐皇后在永乐五年就早早病死了。
徐景昌也没有逆天改命的本事,他只是建议徐皇后多做运动,恢复身体,至少把体重减下去。
这个法子属实有效,徐皇后确实要比历史上健康很多,而且还跑去了北平一趟,算是完成了心愿。
但有些事情,似乎还是没法抗拒……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到了皇后寝宫,浓烈的药味刺激着鼻孔,徐景昌看了一眼,就连忙施礼。
“侄儿过来,姑姑安好?”
徐皇后半边身子不方便,只能斜靠在床榻上。
看到了徐景昌,她还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起来,坐,坐床边来。”
她的声音含混不清,需要仔细听,才能清楚。
徐景昌慌忙过来,坐了下来,抬头看了看徐皇后憔悴的面庞,又是一阵心酸。
“姑姑,你身体有病,怎么不早说啊!”
徐皇后笑着摇头,“说了又有什么用?其实在北平的时候,就发作过,好在当初还不严重……我一个妇人,母仪天下,年近半百,有三个儿子,皆长大成人,纵然有什么,也是死而无憾。”
徐皇后说的自然不错,但徐景昌始终是过意不去。
“姑姑,我看你这个毛病,还不致命,只要好好休息,恢复身体,还有康复之日。”
徐皇后摇头,“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天家的事情,我早有安排……就剩下徐家的事情,我想问你两句。”
徐景昌慌忙点头,“姑姑只管询问,小侄一定如实相告。”
徐皇后喘了口气,恢复一丝力气,这才问道:“我听闻你得罪了不少人,朝野上下,多有怨言。你坐在通政使的位置上,可还安稳?”
徐景昌淡然一笑,“也没谁是安稳的。侄儿现在是一品大员,按照规矩,三年考评,九年考满,该退下自然会退下,谁要是想暗算我,没那么容易。”
徐皇后连连点头,“你的手段我自是知道的。只是徐家到底是高门大户,一门双公,体面人家。不至于和那些泼皮破落户玩命,你说是不是?”
徐景昌稍微在心里思忖,就明白了徐皇后的意思,“姑姑是让孩儿持盈保泰,不要锋芒太过。”
徐皇后道:“没错,这也不是我的智慧……你祖父便是如此,咱们徐家是勋贵之首,天下仰望的将门,还是要爱惜羽毛。还有,你这定国公一脉,和你大伯魏国公一脉,需要相亲相爱,不要让人看笑话。”
徐景昌点头,“这个自然,小侄心里有数。”
徐皇后又喘息了一阵,这次比前面长了一些,她感叹道:“好些年了,我还是时常想起当初靖难的时候,和我一起驻守北平城的将士,好些人都战死了,只剩下家眷,需要照料。”
徐景昌道:“这个不难,肯定会有相应的抚恤条例,无论如何,也亏待不了功臣。”
徐皇后满意点头,看她神色倦怠,嘴角流出更多口水,显然已经支撑不住。徐景昌主动告退,从里面走了出来。
朱高炽还在外面等着。
“姑姑这是中风,虽然不致命,可需要小心时候,万不能再次复发。”
朱高炽点头,“属实……其实这都怪我,如果当初靖难,我能守好北平,不让母后操心受累,她也不会落下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