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都御史吴中点头附和,「确实应该派人下去,这么大的案子,不能交给一个区区知县,不然也没法服众。」
可殊不知,这是个刺猬,一旦接在手里,会产生什么后果,谁也不知道。
徐景昌笑道:「锦衣卫让人敬畏,靠的可不只是天子亲军的这块招牌,靠的是按照规矩行事。」
听完了旨意,袁纲伏地磕头。
谁都能感觉到,朱棣要刷新吏治,大刀阔斧,治理国家,不可能没有大动作。
徐景昌想了想,笑着摇头,「现在不是要派人下去,而是要阻止派人下去。」
案情越来越清楚,朱棣也被惊动了。
随后万岁之声,此起彼伏。
终于,袁纲将案子处理妥当……一共三百七十多名恶徒,牵涉种种案子,一部大明律,除了封面,他们能犯的几乎都犯了。
此时就剩下新任大理寺卿吕震,他眼皮翻了翻,突然笑道:「我看不必小题大做吧,毕竟这些人都是家丁恶奴,算不得正儿八经的孔府之人,若是因此就派遣专员下去,反而失去了三法司的体统。」
解缙已经明白过来,感叹道:「定国公不愧是锦衣卫大都督,当真是把法令烂熟于心啊!」
百姓们奔走相告,热泪盈眶。被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彻底迸发出来。大家伙围绕在法场周围。
….
有一个老汉更是激动地站起来,振臂欢呼。
这些土地都是有主之地,有的田主死于战乱,有的田主沦为流民,像是林三这种,背井离乡,重新开始生活。
郑赐浑身一震,立刻闭上了嘴巴,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刑部尚书郑赐道:「陛下,臣以为此案十分严重,应该立刻派遣朝臣前去办案,严惩不贷。」
没有办法,这就是子孙不肖的结果。
朱高炽大惑不解。
杀得痛快!
杀得太好了!
三法司这边迟迟拿不出结论,朝廷派员下不去,兖州知府,山东按察使司,同样拿不走这个案子。
郑赐沉吟道:「吕大人,此事牵连到孔家,万一影响了圣人名声,又该怎么办?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时间一天天过去,袁纲办案神速,不断又消息传到京城……这些孔府家丁,大肆侵占土地,粗略估算,有多达十万亩田产,落到了他们的手里。
还是那句话,同为大九卿之一,他命令不了吕震。
所以徐景昌才说,现在的关键不是派人下去,而是阻止其他衙门派人。
「好啊!这就是北孔的行为。
也难怪啊,他们留在曲阜,侍奉金元,几百年下来,侵染胡风,早就不把老百姓的命当回事,着实可恶!」
吕震呵呵笑道:「别的地方我不好说,但是山东的情况我还是知道的。四年靖难下来,地方上乱七八糟,那些乱兵贼匪,栖身豪富之家,仗着庇护,肆无忌惮。大族豢养奴仆,唆使手下人,侵占土地,逼迫百姓,流离失所……这里面有多少的弊端,牵连到多少的案子,只怕是一言难尽。你们二位如果执意派员下去,我大理寺就不参与了,除非陛下有旨意,不然……」
「表弟,你看用不用派遣锦衣卫下去,给袁纲撑腰?」朱高炽好奇道。
郑赐心中大怒,区区一个新任的大理寺卿,也敢跟自己顶嘴,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按照道理,这些土地,应该交给地方衙门才是,无论如何,也不该落到孔府的手里。
「现在看来,是时候拯救孔老夫子了。」徐景昌意味深长道。
大理寺不会主动请缨,除非有旨意下来。
吕震没有往下说,但意思很明白了……山东就是个烂账,你们出于包庇孔家的意思,想把案子抢到手里。
〳袁纲这一次事情办得很巧妙,他只是朝孔家的家丁下手,并没有动孔氏族人,尤其是那些有官位在身的。
「……此案证据详实,罪行累累,人神共愤,罄竹难书……所有人犯,斩立决……钦此!」
大家伙都觉得会发生在应天,会在天子脚下。
「吾皇圣明!」
他担任通政使以来,就一直在钻研大明的法度,到了现在,更是烂熟于心。
徐景昌的话,又让人一惊,怎么规矩和锦衣卫有点不搭边吧?
真正阻挠朱棣刷新吏治的根子,不在应天,而在这里!
可偏偏孔家豢养的家丁恶徒,就趁机巧取豪夺,根据袁纲的上奏,其中有些田主尚在,他们回到了家乡,想要重新耕种土地,结果却被孔府的人捷足先登,双方冲突,出现了几十条人命。
孔府众人,咬牙切齿,怒不可遏……
而法场这边,已经笼罩在血腥之中。
突然有一个中年汉子站了出去,振臂高呼,「乡亲们,光是杀这些家丁够了吗?还要孔家,他们才是罪魁祸首!」
这人疾步匆匆,到了袁纲面前,双膝跪倒,大声吼道:「青天大老爷,草民要告孔家!」
(本章完)
青史尽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