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榛两手一松,倒在水中。
眼前黑影闪过,咔嚓一声,直刺耳鼓。一股血腥味冲入鼻中,赵榛一时迷糊。
水声渐息。
水面一团血污,几根毛发。
过了好久,赵榛才定下神来。
待上得岸来,才发现脸上湿漉漉的,全是汗水。
众人在河边的青石上稍作休息,拧干衣服,整理好装备。
月影沉沉,各种虫子在草丛、石头间鸣叫着。山风吹得树木摇曳,呼呼的声音响彻溪谷。
看看天色,约莫四更时候。赵榛清点了一下人数,交代几声,重又上路。
这座山并不高,却草深林密,几乎无路径可寻。
末柯自告奋勇,走在最前面。他手拿柴刀,不停砍斫着挡在身前的树枝,在乱石和荆棘间穿行。
几里的山路,众人走了小一个半时辰。登上山顶,俱都汗透衣裳,脸上、胳膊上被划的一道一道,火辣辣的疼。
阵阵山风如潮,很快汗尽去,湿衣也被吹干。
山的另一侧,草木稀少,多是一些乱石和砂砾。夜色里,几棵高大的树,枝叶展开如大伞,显得突兀。
沿着一条依稀可辨的小路走下山去,听得水声激越回响。循声望去,一条宽大的深谷横亘在前。
峡谷宽约数百丈,一座吊桥悬挂其上,在月光里微微晃动。桥下晦暗不明,难测深浅,极深处有荡漾的水光。桥头拦着好几道铁索。峡谷对面,灯火隐约,但看不见人影。
末柯拎起柴刀,举步就要上桥,却被赵榛一把拉住。
赵榛走到桥边,拾起一块大石,奋力抛向谷中。随即将身子隐在桥头的乱石后,定定的望向桥的另一端。
过了好一会,才听得谷底传来“扑通”一声响,悠悠地自下而上,带着回音,久久不绝。
桥的对面顿时亮起一盏灯笼,两个身影从黑暗中浮了出来,显然是岛上的守卫。
两名守卫踏上桥。吱嘎吱嘎的声音,随着桥身的摇晃,水波一样传送过来。
末柯看看赵榛,吐了吐舌头。
两人一直走到桥的中间,停下来,高举起灯笼,向桥下和桥的这一边察看着。一名守卫又朝前走了十几步,伸长身子,望着黑黢黢的一片山岭。
好一会,两人才嘟囔着,晃晃悠悠又走了回去。
残月在天,清辉如银。
夜色朦胧,山影将吊桥的一大半遮没在阴暗里。微微的吱呀声,许久才平息。
大桥恢复了平静。几只夜鸟不知在什么地方叫了几声,更添几分静谧。
赵榛回头看了一眼,小心攀过铁索,俯身上了桥。他的身子贴着桥板,像一头鳄鱼,在桥面缓缓移动着。
一丈,两丈,三丈......
十丈,二十丈......
赵榛终于靠近了桥的这一头。
一盏风灯挂在桥头的铁钩上,被风一吹,来回摇晃,杂乱的影子就在桥板上移来动去。
虽是早秋如夏,而此刻的山风却清寒透骨。
两名守卫拉紧衣衫,瑟缩起身子,口中抱怨着:“二寨主吓破胆了,怎的吊桥也要看守?这后山成年累月不见个人,鬼才回到这里!都后半夜了,进屋睡会吧!”
说罢,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旁边的小木屋。
赵榛看得屋里的灯熄了,听听没了动静,悄悄从桥板上爬起来,闪在木屋的一侧。
木屋无窗,房门紧闭。赵榛将耳朵贴在门上,屋内并无响动。
此时,其他的人也都过了桥,各自找寻适合的地方藏身。
元七站到了门的另一边。赵榛试着推了推房门,吱嘎一声,竟没有上锁。可已惊动了屋内的人,只听一个有些慌张的声音喊道:“谁?”
木门猛然推开,两名守卫跳了出来,手中的刀闪着冷光。柯未及站稳,便被赵榛和元七一个用短刀、一个用单刀抵住了后腰。
两人身子哆嗦,口中直叫:“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赵榛问清楚了岛上的大概情形,令人将他俩捆绑结实,又从各人的衣服上撕下几块,塞住了口,丢在木屋中。
走上十几个台阶,穿过一片小树林,屋舍院落就在眼前了。
月色沉沉,几盏灯笼分散各处。数座院落高低错落,依着地势顺次展开,窗户上不见光亮。
绕过几道石墙,在一座院子前面停下。两棵大树将院门完全遮蔽在黑暗里。
院墙不高。末柯爬上去,跳进院子,将院门打开。众人悄无声息地溜进院子,末柯随手把院门轻轻掩上。
院子并不大,中间一座假山,水声潺潺。
赵榛走到房檐下,踮起脚,轻轻拍打着窗户。
一下,两下,三下......
屋里亮起微弱的光,人影晃动,接着房门开了一道缝。
赵榛使劲将门一推,一步跨了进去。那人吃了一惊,手中的蜡烛差点掉到地下,惊叫道:“你......是谁?”
借着烛光,赵榛看出屋内并无旁人,他低声答道:“别怕,是白霸天白爷让我们来的!”
“天哥?”
“对。你是白福吧?”
“不错,我是白福。尊驾是?”
“说来话长......”赵榛几句话将事情的原委约略说与白福。
“我哥人呢?”
“那箭上有毒,白爷伤重,不治而死。”
白福眼中滚出泪来,却又问道:“我为什么要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