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哈朗一路狂奔,好像是害怕玄素清反悔似的,终于,一天之后的傍晚,他追上了苏哈昌。
一听说岳阳城丢了!而且是被大津军给夺回去了,苏哈昌一时反应不过来了,他紧锁着眉头斥问道:“你是说岳阳城被大津军给占了?你看真切了?不可能啊!这湘、鄂两省除了襄城,哪还有大津的官军?莫非神兵天降?”
好一会儿,苏哈昌才缓过神来,可是一低头就看见了一脸狼狈相的多哈朗,世子真的是控制不住的气急败坏,他咆哮了起来:“你这个蠢货!你这酒是灌进了脑子吗?你,还有你们!”苏哈昌气得伸手指了一圈身边的申将们:“一个个的都把中原人当成猪,当成狗!好!你们倒是像个人一样给我这个世子争口气啊!涞水城,涞水城打不下来!现在又不明不白的把岳阳城给丢了!你们到底也没胜人家一阵!还敢厚着脸皮天天瞒着我醉生梦死吗?我告诉你们,明天人家就会打过来了,你们还能拿得动刀吗?是不是还得我这个世子,挨个把你们扶上马去?啊!你们说!”
在场的人没一个敢吱声的,苏哈昌实在是压不住火,操起案上的银杯子,朝多哈朗狠狠地砸了过去!多哈朗拿手捂着额头,鲜血不停地从四个指缝中钻了出来,滴答滴答地淋在了地上。众人都没敢去劝,大家想着,岳阳城一丢,襄城也没拿下来,申军算是陷入了绝境。难怪世子发这么大的火。再说了,苏哈昌领兵极少阵前斩将,所以对于多哈朗的安危,大家也不太担心。
尴尬了好一阵子,苏哈昌的气是消不了了,他又开口怒斥着:“你们都是死人吗?把战都打成这个样子了,现在哑巴了?你们到底是瞎了还是死了?人家都占了岳阳城,我们竟然都不知道他们是哪里来的!我要你们还有什么用?你们说,都说!到底怎么办?”
终于,苏哈昌座下一个长脸将官壮着胆子说话了:“殿下,要不,要不咱还是撤了吧?这中原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大兴那边也就算了,这南方,唉,又热又潮!别说弟兄们待着难受了,就连咱的战马都瘦了好几圈了!”
这话一出,众将赶紧附和道:“哎呀!是啊,是啊!”
“放屁!”苏哈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了,他本想着这些马背上的悍将,在如今这军情不利的情况下,能拿了血性出来,嚷嚷着要跟大津军拼个你死我活!就算是不去硬拼,但大话听起来也提气呀!没想到,这一个个竟然怂成这个样子!还有就是,他们都可以退,可他苏哈昌不行,大申国各个部落的头领们的手腕都粗着呢,苏哈昌要是真的兵败湘、鄂了,灰溜溜的回了大兴城,可能吉克哈都保不住他!
苏哈昌的一脸怒气让大帐里再次鸦雀无声了,大家都低着头,不敢看世子一眼。苏哈昌重重地倒了几口气之后,横下了心来:“众将听着,大军今夜就地宿营,明日一早大军回转岳阳,务必上下一心收复失地!有违令者斩!”
“是!”众将应了军令,之后便各自散帐去了,大家走出大帐后便暗自摇起了头!他们都觉得这是世子苏哈昌意气用事的决定,手上这十万人,在平原旷野上那是绝对的黑暗风暴,所过之处,尽取敌首。可是,要返身回去攻打城高墙厚的岳阳城,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况且,人家也是大军驻守,到时城头上炮弹、飞箭跟山似的压过来,这大申军的十万铁骑怕也回不了草原了。
好一会儿之后,冷静下来的苏哈昌也明白自己的决定,有意气的成份,但他并没有收回军令,因为,他觉得申军在湘、鄂两省实际上已无路可走了,与其灰溜溜地逃回大兴城,倒不如去岳阳城下碰碰运气!他就是有些不相信,按多哈朗的说法,夺占大津军至少有十万人,可是,大津哪里来的这么多兵呢?十多万人马,都不走官道的吗?有这样一支人马死死盯着自己这么长时间,自己居然一点也不知道,太可怕也太不可思议了!难不成那个姓玄的什么平西将军,能撒豆成兵?所以,苏哈昌暗自较下劲来,非要亲自回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转过天来,太阳都还没醒呢,苏哈昌便叫醒大军兵发岳阳城了,经过一天的快马加鞭,第三天的晌午,这十万铁骑终于回到了岳阳城下。
苏哈昌纵马冲上城外的一处高坡,远远望向岳阳城。只见城头上插满大津军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军士们个个持长枪端立于垛口处,气宇轩昂,威严肃穆。苏哈昌一看就明白,这城内的主将定是个治军严谨之人,否则这城头上的军容定不会这般齐整。看来想要强攻城头肯定是不行了。
于是,苏哈昌想了个不是主意的主意,他回到自己的阵中,领着自己的卫队就要直冲到城墙下去挑战,众人一看惊慌不已,纷纷跪到了世子的马前高喊道:“殿下,不可啊!城上一旦发炮,就危险了!这如何跟汗王交待啊!”
苏哈昌挥起鞭子,左右抽打着,喝道:“让开!都给我让开!”
可是,随从们宁愿被马鞭抽打,也不愿起身离开!苏哈昌只好让手下卫士下马强行将阻拦他的将校拖开!接着,一百多人的队伍打着个大大的“申”字旗,驾着战马缓步来到城下。
玄素清站在城头,远远看着,心中也暗自感叹了句:了不得!这大申的铁骑确实是不同凡响,一百来人的队伍,行动起来整齐划一,站定之后几乎都无需要整队,便已经在你面前直直的列出了一个长排。再看马匹高壮,骑士精悍,行进之间,每匹战马都瞪大双目紧盯前方,马蹄在草壤之上踩踏出层层的闷响,那声势绝非中原骑兵可比,仿佛一群骑虎的猛兽沉沉逼来,若非有高墙厚石的遮挡,守军的心胆怕是早被震裂。
阵前站定,申兵中忽然信步走出一匹马来,马上的军士扛着一杆大旗,上绣着“大申”二字,那军士策马向前几步,停步后大喝一声“哈!”同时便将旗杆狠狠地插进了土里。接着他扯开嗓子大喊道:“大申国征南将军要你家主将出来说话!”
城头上,大津军的一个小校开口应道:“你家将军有什么话,告诉我就是了!”
“放肆!你是什么东西!快叫你家主将到阵前答话!”申军力士继续喊着,苏哈昌故意在阵前不说大申世子的身份,便是想着一定要在阵前压上对方主将一头。再者,这也是试探对手实力的一招,如果对方人少心虚,主将肯定沉不住气,很可能会出来看个究竟。若是,实力雄厚则必然气定神闲。
素清当然明白这其中的玄机,此刻,他正端坐在城头上,任城下叫嚣,就是不发一言。大津军的小校接着应道:“申国征南将军又算个什么东西?你听好了,这里是大津的天下,容不得尔等群丑撒野叫喊,还不速速后撤,真要等城上发炮吗?”
“哼!大津?你们的京师大兴城,都已在我大申国汗王铁蹄之下,你们还哪来的天下?”
“哈哈,你们也配谈天下?你们的天下除了马粪就是牛屎!我们大津的天下是礼是乐,是行之千年的仁德!算了,说了你们也听不懂!我劝你,还有你们那个什么将军,还是滚回草原去,拾粪放羊去吧!”
“哼,你们中原人就是歪理多,你们自己都说:煮熟的鸭子肉烂嘴硬!地都快被我们占光了,还什么天下?也只能给我们拾粪放羊了!哈哈!”说完,城下的申兵们全都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