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还在这里争辩,刘振华已经重新爬起来。
但他不敢再像先前那般站立,跪在木筏上,观察起水下的情况。
不过水实在是太浑浊了,看了半天,什么都没发现。
可木筏却又实实在在的被东西卡住,因此刘振华只能伸出去一只手,朝水下摸索……
还没有摸到什么,指尖却是触碰到了个柔软的东西,又滑又凉。
这东西也感觉到了刘振华的触感,当即从他的指缝间溜走。抬手一看,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那触感,刘振华细细一想,觉得可能是条蛇。
毕竟当时朱有福在芦苇荡里解大手的时候,就说这里面有个蛇窝,把他吓得几乎光着屁股跑出来。还好当时来砍树抓鸭子的都是男同志,不然还不得说他耍流氓?即便是无心无意,那影响也是极为不好的!
好在刘振华不怕蛇,更何况自己还站在木筏上,没有跌进水里,更不用担心什么。
手臂继续伸入水里,这次摸到一个硬物。仔细摸了摸,发现是一个树桩!
刘振华恍然的看了看周围,这里应该就是当初那块高地所在的位置。正是砍掉了高地上的榆树,才将盖房子的木料筹集齐整。
既然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刘振华反而不慌了。在脑中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发洪水前这里的地形地貌,大概有了点底气,便缓缓直起身子,对着机枪手所在的方向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安全,没有意外。
“好了好了,营长没事!”
机枪手对赵明霞解释道。
心想这姑娘也不知道咋啦……营长在那么老远的地方摔了一跤,她却是对自己不依不饶的,好像是自己害的一样!
赵明霞听后也知道自己刚才关心则乱,但要强的她也不准备解释什么。反正她也看出来了,机枪手神经大条,从不记仇,生气也就是一阵子,过去便是算了。
所以听到刘振华没事,她整了整衣领,拢了下耳边掉落的碎发,对机枪手说了句:
“嗯,不要放松,继续观察!”
这话说的语气跟大手掌似的,机枪手下意识的答应了一声。
都说完了才意识到不对劲……
自己可是排长,她只是副班长,而且女兵班还隶属于自己的排。按照营长刘振华的安排,她们可是尚未出师呢!
再说,自己可是抗战时期入伍的老兵。赵明霞呢?铺盖卷刚打利索!论啥都轮不到她来命令自己啊!
不过转过头想想,机枪手又觉得赵明霞这话说得倒是没错!的确是不能放松,要继续观察,给营长尽可能的提供帮助。
刘振华打完手势报过平安后,便重新趴下身子,用手划动着木筏,使其靠近铁锨的方向,自己能够得着。
在水上浮着,刘振华掌握不好力气。
铁锨插入的并不深。
但他拔了三五次,却都没能拔出来。
往下一看,才知道是由于淤泥极为细腻。这把铁锨因为干活儿多的原因,已经被磨的锃亮,和淤泥结合的极为紧密。
不得已只能用手刨,把铁锨周围的淤泥挖开。等大半个铁锨都露出来,刘振华握住木把子最顶端,朝下使劲一压,这才把铁锨从淤泥里启出来。
用铁锨顶住那藏在水里的木桩子,强行让木筏改变了方向。
“嗯?!朱有福!朱有福?!!”
绕过拦路的木桩,刘振华很快就看到了飘在水面上的“人”
脸上虽然黑乎乎的,还站着泥巴汤,但刘振华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大叫了几声,朱有福没有任何动静。
刘振华操纵着铁锨,慢慢划到他身旁,然后将铁锨使劲查到芦苇荡的梗子里,以此借力,将朱有福的身子搬到木筏上来。
在水的浮力下,倒是没觉得太重。不过插进去的铁锨,这次却是纹丝不动!
刚刚是不小心手滑飞出去的,这次却是用力专门插了个结实。一前一后,当然不一样。
想了下,刘振华决定还是先把朱有福送回营地。至于铁锨,暂且放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等水退了再去捡回来也没什么。
朱有福平平整整的躺在木筏上。
两个人的重量,已经让木筏的吃水到了极限。
少了一把铁锨,反而是恰到好处!
刘振华为了保持木筏的稳定,也趴在木筏上,尽量的增加受力面积。
前胸都被缝隙中渗上来的水全部浸透了,拼命梗着脖子才能保持脑袋离开水面。
双手在两侧划水,多了一个人,要比来时费力不少。加之刘振华现在的姿势,让他的两边膀子犹如淋了热油一般,又烧又烫!
眼瞅着快到了临时营地岸边,刘振华却是没有了力气。
“快……拉一把……”
就这么说话的功夫力气一泻,脖子的劲儿送了,嘴里灌进去一大口泥水。
机枪手匆匆跑来,手里已经那这一条背包带。
他把手中的望远镜一把塞给赵明霞,就把背包带朝着刘振华扔了出去。
刘振华在手上缠了两圈,确认结实,这才咬牙绷住:
“垃!”
他用脚尖勾住木筏边缘,等于是借助自己整个身体来带动木筏前进。
机枪手跟旧社会时河道上拉纤的纤夫一样,转过身,将背包带勒在肩膀上,身子朝前枪械,脚下用力蹬地。
饶是他这般的大个子,都累得眼冒金星,肩膀更是被磨破了一大片。
刘振华是从木筏上爬下来的。
还不忘托着朱有福的头,怕他呛水。
斜着身子,胳膊驻在地上,他看着手拿望远镜的赵明霞说道:
“快去叫李秀英来给朱有福检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