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英先摸了摸朱有福的脉搏,脸上露出笑意,说道:
“营长,朱有福还活着!”
刘振华听到后也松了口气。
但他却是怎么都想不通朱有福怎么会失去知觉,漂在芦苇荡里。
昨晚派他前往大营地的时候,天气还算是稳定,并没有后来那么极端。
而且根据他漂来的方向推断,和他原本应该走的路线有着很大的偏差。
但这些问题的答案只有朱有福自己知道,他现在昏迷不醒,一切都只能靠瞎猜。
刘振华想了一阵子想不通,忽然身上一抖,打了个寒颤。
芦苇荡里的水因为混了山上融化的雪水,所以凉的厉害!刚才因为他精神紧张,又在一直使劲,所以没有感觉。可一停下来,却是就抵挡不住这股子凉意!
刘振华解开领口的口子,想要把外套脱掉。
湿透了的衣服穿在身上,不但不能保暖,反而会让体温流失的更快。以前他只是有这种经验,但在李秀英来了之后,他曾让李秀英以卫生院的身份,给自己和教导员,以及各级干部开过一次关于急救知识的讲座。
听完以后,他深有体会!
以前零碎的知道该怎么做,但为什么要这样做,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且不系统,很多手法不够科学,思路也存在偏差。
像现在这种行为,放在之前,他非磨蹭磨蹭,再忍忍不可。但现在有了理论知识的依托,才明白拖延不得,必须得尽快!
外套刚脱下来一只袖子,眼前就有人递过来条干净的毛巾。
刘振华抬头一看,却是赵明霞。
“营长,拿干毛巾擦擦吧!”
赵明霞有些心疼的说道。
刘振华不好意思的低头结果毛巾,也没说谢谢,只呆呆的点了点头。
赵明霞接着说道:
“营长,刚才小家伙儿已经在烧水了,等好了我给你送过来啊!你……你先歇歇!”
刘振华还是只点了点头。
赵明霞却是有点不高兴了……想自己来关心他,他却在这里摆臭架子!刘振华脑子可没她这么活泛,湿哒哒的衣服脱掉后,机枪手赶紧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他身上,这才渐渐感觉到了暖意,精神也清晰了许多。
目光重新看向朱有福,问道:
“他嘴唇怎么是这个颜色的?”
李秀英解释道:
“营长,他是因为在冷水里泡得太久了,导致体温流失过于严重,所以才会这样。要是再晚一两个小时,可能……可能人就没了!”
刘振华听完皱起了眉头,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嘴唇和手指几乎一个温度,彼此都没什么太明显的触感。但他还是本能的觉得,朱有福的嘴唇颜色不正常。
打仗的时候,不是没挨过冻。
虽说是比老红军爬雪山的时候好多了,但也几乎就是靠着自己的体温硬抗!
北方的山沟沟里的冬天,空气干冷干冷的。风吹几天,还不等停下,战士们的脸上就能多出来几道血口子。至于耳朵上生冻疮,更是家常便饭……也没东西包着,冷了就用手捂捂。稍微使劲儿打了,把里面的浓水挤出来,黄汁子顺着二道又往里留流,痛苦极了!
这种情况极其影响部队的战斗力,刘振华为了解决,没少花心思观察了解,所以他能分辨出冻得发紫的嘴唇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朱有福这个,看起来大差不差,但仔细瞧瞧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李秀英,你再好好检查检查。冻的是一方面原因,但人受冻要么很快的被冻僵冻死,要么就是缩成一疙瘩,这是本能的反应。”
按照刘振华的推论,朱有福是陷昏迷,后落水的。
否则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平平展展的躺在水面上。
李秀英一听觉得营长说的有道理。
她虽然掌握了不少系统的理论知识,但实际经验比起刘振华来还是少的太多了!
朱有福的衬衣全都吸饱了泥浆,拧巴在身上,只能从领口处剪开。
找来找去,整个临时营地连个剪刀都没有……最后还是小家伙儿提着做饭的菜刀来,小心翼翼,寸寸递进的把朱有福身上的衬衣从中间划开,这才脱掉。
热水一擦拭,身子的原样才显露出来。
“哎呀!这是……”
李秀英的手停在半空,嘴里惊呼道。
刘振华当即起身:
“怎么了?”
李秀英指着朱有福的胳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刘振华凑近一看,上面有齐整的压印。周围的血肉都变成了绛紫色,凝成一坨,上下都有蔓延开来的趋势。
“这应该是被蛇咬了,对吧?”
刘振华很快做出判断,但他还是得问问李秀英的专业意见。
李秀英最害怕的就是蛇……她第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蛇咬的,几乎和当初培训师油印的教科书上的图片一模一样,但却吓的不敢吭声。
冲着刘振华点了点头后,她浑身就开始不舒服……不停的四下里打量,好像下一刻就会有蛇出现,爬上他的身子似的!
关键时刻,刘振华一把扶住李秀英肩膀,这才让她渐渐平静下来。
“有药吗?”
李秀英吞了口唾沫,回答道:
“只有消毒液和绷带!”
刘振华让李秀英准备好,同时叫机枪手把自己的腰带抽了出来,绑在朱有福胳膊的上端,靠近心脏的位置。
李秀英看这架势,知道刘振华打算把毒血先放出来,再消毒包扎。但她却对这个方法持不同意见,说道:
“营长,咱们没判断出来是什么蛇咬的,也不知道毒性大不大,就这样莽撞处理,出了事咋办?”
刘振华手不停,嘴里反问道:
“芦苇荡里那片高地记得不?就是我们砍树的地方!”
李秀英回答道:
“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