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姬胡本能地想反驳,可荣夷讲得入情入理,自己想的要反驳,但不自觉说出的句子却是这样的:「纯臣乃效忠笃实之臣,不问有无回报,不求君王同样信重。」
荣夷一怔,不知姬胡此言何意,本能地回了句:「大王明断,纯臣的确需做到如此。」
这本是召伯虎当初教导自己如何做一个纯臣太子的话,可今日看来,他自己却做不到。他把隗多友看得太重了,重于王事,重于国家大局,可他姬胡却不能如此纵情任性……
主意打定,姬胡轻轻一拍案:「那么就如虢仲将军所请,明定隗多友叛国之罪,诏告朝野。但……」他思忖了一番:「其罪不及妻儿,隗子夫人依然可居于府中,不得骚扰。藏于太史署的昔日战功之刻鼎,不必销毁。不管怎么说,对少父还是要有所交代才是。」
「我王明断。」荣夷明白周王已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到了最大的平衡了。
远在亢城的召伯虎等了旬月之久,才见召仲豹跟着使臣晃悠悠前来。
兄弟见面,不见骨肉相亲,倒是说不出的冰冷与疏远。召仲豹倒是毕恭毕敬地行礼,一个称「相国」,一个称「燕侯」,倒像似根本没有血脉关系一般。
既然公事公办,召伯虎倒是没有客气,当头便询问战败之责:「天子诏命汝承当边军粮饷输运之责,你为何自始至终只输运一万石粮米到孤竹?」
「此事臣已上请罪书于大王案前。」召仲豹显是早有应对之辞:「之前孤竹被围,我燕国若输运粮草,必会资敌。因此一听说孤竹解围,便立刻亲自押运一万石粟米来了。天下皆知,我燕国地处苦寒之地,一年只产一季粮,一万石已是竭尽全力了。至于之后,隗多友贪功冒进,率军疾驰以致陷入重围,以至于之后我燕国之粮饷无可送之处。此事臣已尽力,若要论罪,悉听尊便。」
「贪功冒进?你听谁说的?大王未曾明定其罪,尔等岂可恣意揣测?」听到这话,召伯虎从内心深处漾起一阵愠意。
「天下人皆如此言说,相国大人可堵我一人之口,却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又如之奈何?」
「你……」被弟弟不软不硬一个钉子塞口,召伯虎强自按捺下一团怒气,想再在此事上纠缠已毫无意义,转而问道:「那邢嬴之事又作何说?你可是上表镐京,言讲邢嬴在被掳当日为保贞节而自刎了。可我在北地转了一圈,人人皆言那东猃狁王载着邢嬴草原纵马,城外炫耀。分明未死做了戎妇了,你还有何话讲?」
召仲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旋即强自镇定道:「戎人狡诈,许是找一相似之人假充,以辱天子脸面,亦未可知也。」
「改扮?」召伯虎冷哼一声:「那你附和卫侯上表言讲,隗子良已降戎,于北地诸城外炫耀,就看得真切了?」
「我……」召仲豹一时语塞。
「哼……」召伯虎愤然一拂袖:「身为一国之封君,大周之藩臣,遇此军国大事,不调查不核实,只凭着人云亦云,凭着一己之私任意揣度,便上书天子言事。你可知,欺君之罪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