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骑着马,沿着河岸走着。值此隆冬,河面早已冰封,然而在不远处,却有片河面并未上冻,水面上雾气隐隐,笼罩着一叶孤舟。
番轸正诧异间,忽见从舟中走出一人,鲜衣鹤氅,眉目如画,体态妖娆如二八佳丽,拱手揖道:「阿满在此恭候君上多时,请上船。」
番轸看得有些愣怔,回过神来转头对公子围道:「这就是你那个娈童?难怪哟------应原那匹夫竟舍得让给你?」
番围一阵大笑,压低声音道:「只要兄长乐意,愿意共享也。」
三人入舱,只见里面画板明窗,巨丽宽敞,舱内设有一几,上面摆着面食果品,靠南有熏笼,内燃奇香。再往前,便是一张琴,一个火盆,盆中炭火熊熊,烘得舱内温暖如春。
番轸叹道:「寒水孤舟,人美如玉,好一幅香远之图。只可惜多了你我兄弟这一对俗人,未免煞风景也。」
方阿满笑道:「哪里?番君肯大驾光临,方不负阿满这番心意也。」一面说,一双灵秀的眸子秋波流转,看得番轸是心旌摇荡。想哪怕没有佳人,面前这个也不枉此行了。
番围调笑道:「我打算在船上开个绿馆,让阿满接客,兄长觉得怎么样?」
番轸佯作惊态:「果然?那寡人必定天天来光顾。」方阿满则故作娇羞状,低头不语。
三人正说笑间,一个舟子走了进来,问番围道:「公子,您今晚要住船上么?住的话小的得多找几个人来帮忙。」
公子围道:「今晚看来走不了了,有劳你们几位了,钱我多付你们一倍。去吧。」
那舟子听了,乐得半天合不拢嘴,欢天喜地地去了。
番轸问道:「这河面是你雇人凿出来的?」
公子围点点头:「他们本是河上的船家,本来冬天无事可做,接了我这单买卖,乐得什么似的,昨晚便开始忙活。为了怕河水上冻,今儿一天他们不停地浇着滚水,眼下只怕是人手不够了------他们多请人,我便多付钱,断不能亏待他们。」
「你给了他们多少钱?」番轸问。
公子围望着方阿满,后者略算了算,答曰:「加起来,大约两个饼金。」
「两个饼金?」番轸颇有些感动:「你虽有钱,但咱们亲兄弟,大可不必这般客气。对了,你说的佳人在哪里?」他左顾右盼,这船挺小,舱内一览无余,躲不住人的,顿时又失望又有些隐隐的期待。
「不忙,不忙,兄长不妨聊聊何为佳人?」公子围打趣道。
这个话题挺对番轸的胃口,他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番,道:「南国秀丽,其仕女多
杏目柳腰,清艳妩媚;北国苍莽,其佳人多雪肤冰姿,妆淡情深。风态流动,晶莹素洁,如琼蕊优昙,人间一现------独立于世,不与众女为伍,倾城倾国,人君为之殒命亡身------唉!不知这种美到极致之女子,世间尚存否?」
他在那里自言自语,这边番围一挥手,方阿满会意,坐到琴案后,深吸一口熏笼中散出的香气,十指轻舒,吟,猱,绰,注,勾,剔,摘,轮,双手上下起伏,左右摇摆,仿佛折花拂柳一般,美不胜收,妙不可言。
番轸听着那琴声,忍不住打开窗子。窗外,残阳如血,远山如黛,长林冻河上下,一片金红眩目,万里江山,点金着彩,瑰丽妖娆。
琴声仍在继续,番轸从琴声中嗅到了雪花的气息,大如蝴蝶,小如泪珠,厚如鹅毛,薄如蝉翼,纷纷扬扬,翩翩飞舞,或青,或白,或赤,或紫------清灵曼妙,锦绣缤纷,落下来的,仿佛不是雪花,而是天上的繁星。qδ
方阿满边奏琴边吟诵道:「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